“你怎么——”脱口而出三个字,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抿紧唇,分明看见男人眼眶通红,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肆意横流。
什么也不必问了,她打开门让他进来,默不作声牵着他的手往浴室走,一米九的高个子,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任她摆布。
放满一浴缸热水,帮他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泡进热水的那一霎那,她听见男人发出不知道是呻#吟还是叹息的声音,闭上的眼角划下冰凉水珠。
在他泡澡的时候,她去煮了一碗姜汤过来,泡完澡喝了姜汤,她又带他到床边,“你应该好好睡一觉。”
男人现在大概是退化到婴儿状态了,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躺在那里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手却紧紧攥着她不放。
她俯下身叹息似地说:“你睡吧,我就在这守着。”
听到这句,她感觉他全身绷紧的那根弦这才真的放松下来,渐渐陷入深眠中去了。
第二天起来,他仍然是不说话,在院子里那几株腊梅下站着,一夜之间高大的背影似乎清瘦了不少,看上去更为冷峻,一双森然的眸子象静止的暗海。
他在腊梅下站了会儿,又去看花坛里的垂丝海棠,这些花草都被舒凝精心打理过,芬芳吐艳,正可以睹物思人。
他摘了一朵花,又去窗边呆坐,无论他待在哪儿,沈佳言都跟着,就靠在旁边,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像一鸳一鸯,谁也不离谁。
章显赫不知道坐了多久,偶然间一回头,发现她靠在身边睡着了,眉尖微蹙,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两下,象随时要醒来,白玉般的手指还揪着他一片衣角,很不放心的样子。
她手边摆着一个笔记本,翻开来,上面用钢笔写着一句英文:Loveispatience,loveiskd。
这是圣经上的一句话,翻译过来就是:爱是持久忍耐,还加以恩慈。
他把本子放回去,轻轻叹息,大拇指在她柔嫩的脸蛋上摩挲,她一下惊醒过来,抓着他的手盯着他看,紧张兮兮,“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他浅浅地笑起来,“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会永远陪伴着我。
此时已经是晚上,窗外草木森然,四面八方冰冷寂静,只有这间屋子有橘黄柔和的灯光,和温柔陪伴的人儿,尘世的悲欢离合仿佛在很远的地方,不关房中人的事。
但谁又知,这世上真的有永远这回事吗?
关押室里,沈远志面色蜡黄浮肿,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十岁不止,他呆滞地看着面前那份文件,半天也不动。
沈安然坐在他对面,耐心地弯着嘴角,“爸,你还是签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