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我有苦衷——”

“你当然有苦衷！”沈安然尖锐地打断她，“从小到大你的苦衷就多了去了，把我带出去丢掉不也是你的苦衷之一吗！”

沈佳言原本不是圣母性格，她当然明白小时候的事情不能全怪她。

只是谁也不知道，沈安然十二岁那年，被找回来的那天晚上，她把沈佳言叫到房间里，给她看自己身上的累累伤痕。

在那些被衣服遮住的地方，纵横交错的伤疤清晰可见，新的旧的重叠在一起，青红泛紫，狰狞恐怖。

当时才十五岁的她，第一次直面这种黑暗，真的被吓坏了。

沈安然静静地看着她，歪着头，象在仔细欣赏她的恐惧，脸上是十二岁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她慢慢地告诉沈佳言，那家人的爸爸是个酒鬼，生不出孩子所以从人贩子手上买了她，两年后他们突然生了个弟弟，打骂便成了家常便饭，没有理由，不高兴了她就是出气筒。

她形容着那些拳脚齐飞的恐怖场面，语气淡定得象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最后，她用一种偏执又阴郁的眼神看着沈佳言说，“姐姐，你为什么要丢掉我？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经历这些，姐姐，你看看这些伤，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沈佳言捂着嘴巴，眼泪长长地流，她没有勇气去反驳安然的话，瘦小的，满身伤痕的沈安然，从此成了她多少个夜晚的噩梦。

她一面清醒地知道这些不能算是她的错，一面又逃不开良心的谴责，每晚在这样清醒又痛苦的拉扯中失眠，渐渐长成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慢慢她也就默认自己有罪了，在沈安然的面前，她觉得自己永远有罪。

这些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妹妹，沈安然被查出白血病，性格更加阴暗偏执，尖酸刻薄，这些她都能默默地忍受下来。

但这次，要用自己孩子的命去换她的命，她真的做不到。

沈安然冷森森地笑：“姐姐，你不打算把你那个不得了的苦衷说出来听听吗？不过说之前你可得想好了，我烂命一条，早就是无所谓了，可妈不一定会放过你。”

沈佳言早就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手摁着额角，她深吸一口气后，才说，“我怀孕了。”

这大大地出乎了沈安然的意料，她瞪大了眼睛，重复了一遍，“你怀孕了？”

沈佳言点头，她又问，“谁的？”

“……章显赫的。”

沈安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尖声道，“你骗我的吧？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沈佳言见她不信，默默从包里拿出诊断证明来给她，沈安然看着上面的日期，“姐姐，你这是离婚后怀上的吗？都离婚了你还和他睡？”

沈佳言有点难堪，但她只能解释道，“是离婚的前一天晚上，反正……是个意外。”

“第二天就要离婚了你们还睡一起？那之前的一个月时间——”

“没有！”沈佳言赶紧打断她，“只有那次，是个意外。”

沈安然怪异地看她一眼：“章显赫知道了？”

“他不知道，我没打算告诉他。”

“既然不想告诉他，那你留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