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2 / 2)

想到此处他不禁觉得可笑,只是不知若是他的父亲泉下有知是否会因此而怪他怨他,甚至不再认他这个儿子。

这便是他对歌氏唯一的顾及。

行至山间时,他“吁”了一声,缰绳轻勒,马儿便放慢了行进的速度,他此时此刻所行的这条路,便是当年叶庭雪初上凌音山庄时所走过的。

那时,自己是从这山路的另一边而来,恰好便在山庄的门前与她相遇。

她那个时候还很小,着了樱色的轻衫,青丝挽成两个髻,孤零零地立在马车上,希望自己能够去抱她下来。

那一刻,是自他的父亲去世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他人带给自己的温暖。没有鄙夷,没有厌恶,也没有讥讽和嘲笑,只有那双清澈灵动的双眸,不带着一丝利益天真的望向自己,希望同自己亲近。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歌凤缺才觉着他还活在世上是有意义的。

所以,于叶庭雪,他这一世要做的,便是尽心竭力地去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哪怕永远无法对她表明自己的心迹,他也无怨无悔。

他不希望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而将她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般想着,他已是来到了凌音山庄的门前,他翻身下马,缓缓地走至门前站定,抬首所见,凌音山庄是父亲的家,也曾是自己的家。

他曾在这里度过了十一年的岁月,哪怕这十一年中美好的时日不多,大多时候他都在默默忍受着来自他人的欺凌与疏远,但若非逼不得已,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如今又重新回到此处,已是物是人非,一切又都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此时,月上中天,盈亮的冷辉落在他的肩头,将他的黑衣映照出一袭流光,愈发衬得他寂寥冷寒。

他迈步,推开了眼前折扇大门,缓缓走了进去,熟悉感霎时间铺面而来,而这种熟悉好似又将他带回了那无数个被欺辱的日夜,几欲让他窒息。

而此时,山庄竟是有两名夜巡的弟子发现了他的存在,大喊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凌音山庄,看你是不要命了!”

言罢,长剑出鞘,便要向歌凤缺刺来。

却不想,歌凤缺只是凌空抬手一股内劲借势而出,疾风吹彻而过,那两人已是猛然被抛出几丈之外,顷刻毙命。

“不要命的人是你。”他眸中两道寒芒射出,在这暗夜之中好似天穹中的雄鹰般让人生畏。

没入这黑夜之中,歌凤缺又行了一段路,此时此刻,若是照着多年前的习惯,歌知寒必然在宴山水榭中饮酒作乐。

于是他直接穿过青石小道,来到了宴山水榭的对面,当年也就是在这里,叶庭雪夜坠寒湖,将自己的一整颗心都险些吓得跳出胸膛。

他身形极快,闪过了长桥,已是十分接近宴山水榭,而如他所料,歌知寒果然在里面喝酒听曲。

歌凤缺想起之前在冥海边,自己断了歌思忘那废物的胸前筋骨,不知此时他可修养好了?若是此次他还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必然会让他生不如死。

由此,歌凤缺对歌氏的人所怀着的恨意已是达到了极致。

他犹如鬼魅般闪身进亭中,冷声道:“歌知寒。”待歌知寒惊慌失措后猛然起身时,他已是跃至他的对面,吓得那正在弹琴的歌姬魂飞魄散,手中琵琶一扔,便尖叫着奔跑了出去。

“歌凤缺!”歌知寒此时又惊又怕,他知道歌凤缺既然能够走至此处,那么一路上守卫巡逻的弟子必然都被他杀了个干净。

他因此后退了两步,“你想做什么?”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他的声音竟是微微发颤。

“歌知寒,我回来的目的,你再清楚不过了。”歌凤缺便静立在歌知寒的对面,冷寒的眸光落在歌知寒的面庞上,每一瞥都叫他胆颤心惊。

“哼,你这魔教妖人,别想妄图在歌氏撒野。”歌知寒此时已是心中失了底气,他万万没想到歌凤缺会这么快的找上门来,他于此饮酒听曲,除了自己的长剑在侧,没有任何外援,一路上的弟子也都被歌凤缺所杀。

于他而言,眼下的形势可谓是十分严峻。

“是吗?”歌凤缺冷笑一声,“那便试试看吧,杀了你,我再去杀这庄中其他人。”

仿佛在歌凤缺眼中,杀人这件事,就犹如碾死蚂蚁一般,不值一提。

他早已麻木,早已找不回当年的心性,而眼前的这些人,他只想如何让他们死的更难过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