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深泓的腰又弯下了一些,即便心里不舒服,面上也不显,段定乾上下打量,
他其实不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性格温厚,是个能成事的人,仁善又不失铁血手腕,是做君主的不二人选,但同时对他这个父皇也是敬重,丝毫没有夺权篡位的心,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这么想,尽管知道,他心里想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不敢,朕看你胆子大的很……”
后来,段定乾再说了什么,段深泓已经听不清了,也很自然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弯着腰,听完了一众训诫,稳稳的退出了未央宫。
抬头看了看斜落的夕阳,满地金黄,这是为数不多的温暖了,深宫里面,唯有日光,最暖人心。
他屏退左右,连西林都没有留在身边,段深泓走在宫道上,此时此刻他是自由的,连吹过来的风都是轻松的,一路漫无目的的走,什么都不去想,他此刻就像放松一下,路过的宫女太监无声行礼然后离开,走着走着,忽然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皇兄!”
能这么叫他的,只有一个,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酌酌。
段深泓看见小小的人儿站在自己眼前,酌酌现在只到段深泓的胸前,他正好只能看到她的头顶,酌酌抬起头,段深泓整个人就落到了他的眸子里,
“皇兄是不开心吗?怎么一个人走在宫里。”
她知道,太子殿下自小要受到的训诫就是情不外漏,学会演示。可她还是能很明显的看出来,皇兄不是很开心。
黄昏的光撒在两人身上,段深泓抬手,敛了敛酌酌额前的碎发,
“你怎么也是一个人跑出来了?身边也不带一个丫头,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段深泓对谁都是一幅温文尔雅的样子,
酌酌笑着,借着夕阳看着他,
“怎么会,皇兄多虑了,我现在可是公主,谁敢欺负我呢?”
段深泓自然而然的牵起酌酌的手,两人一起向前走着,酌酌能一个人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散心。从任人欺凌的奴婢一跃成为万人之上的公主,身边没有一个知心人,宫女太监也没有一个真心的,能开心起来才怪呢。
怕是没有人欺负,就要烧高香了。
酌酌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也没有不自量力的告状,自从母亲死后,皇宫中唯一一点真情,就是皇兄给她的。
虽然其他的皇兄和皇姐也都对她不错,可是能见到的次数太少了,她虽心存感激,可见不上,也只能在心里感激着,不似和段深泓这般熟稔。虽然,也算不上熟稔。
段深泓瞧着夕阳,开口道,
“酌酌,你说,一只犬,怎么可以变成一匹狼?一匹披着狼皮的羊,混迹在狼群,会被同化吗?”
良久,酌酌都没有再说话,段深泓想也是,她那么小,怎么会明白,他这话中的含义呢!
他是一匹狼,属于凛朝的狼,洋装成了羊,蛰伏了许久,他知道,父皇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父皇了,他从草原上驰骋的狼,变成了颓废的羊,还装着狼王,且身边还有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实在棘手的很。
……………………
因着了悟大师不肯下山,祈福的事情又拖了两三天,后来,一致决定,由络和公主段嗣音代表皇家,亲自去龙云寺请了悟大师下山,为国祈福。
云清川看着即将出发的段嗣音,面上带笑,
“这下可是开心了,他不来找你,你就去找他。”
云清川最喜欢的就是段嗣音这样爽快的性子,说什么就做什么,当初皇帝让他伤心,她就当断则断,和她的亲亲父皇从父女,变成了君臣,至此,恭恭敬敬,闭口不言父女之情。和余令和离也是手起刀落,如今更是,一腔热情的去找玄空。不想她,到现在还希望皇上会幡然醒悟,变成原来宋明月在的时候,那个段定乾,段公子。
段嗣音笑呵呵,拍着云清川的肩膀说,
“放心啦,放心啦,我很快就回来的,这两天不吵你,你的心里就偷着乐吧。”
说着还不忘记给给云清川一个眼神,
“你呀,就好好的和我们临渊殿下在一起,培养一下感情,我就不打扰了。嘻嘻”
“嗣音!”云清川轻声嗔怪,但还是不放心的说“嗣音,好好让这些丫头和侍卫跟着你,千万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跑。”
云清川很是不放心,段嗣音以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又要出远门……
段嗣音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一点也不在乎,
“别担心了,没事的。就算真的有什么,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络和公主了,世人眼中我已然是个废人,国事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而我自己的私事,不涉及国仇家恨,还不能让我自己做主吗?乖啦,别担心。”段嗣音朝着云清川走了两步,把嘴巴覆在她的耳朵旁,
“再说了,这一次有三哥和我一起,不会出事的,三哥的身手你还不相信?”
云清川有些惊讶,“书均殿下!他……”
“嘘!”段嗣音赶紧捂住云清川的嘴巴,
“嘘!三哥同我一起去,父皇并不知道,你可别说漏了嘴,三哥此次同我前去,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云清川疑惑的看着她,
“重要的事情?”云清川本来还疑惑,后来转念一想,书均殿下还能有什么事情,除了……,话在嘴边也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