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雨无声地笑着说:“嫂子,你知道吗,我上高三那一年的暑假,我和我爸在我们省城郊区一家黑砖窑厂打过工,就为了还债,还我二姨家的债。如果在开学之前还不是那笔钱,我就得嫁给我二姨亲戚家的傻子,上大学,做梦吧。”
“啊,童雨,你都经历过什么,我以为你是一个从小处在条件优越家庭的女孩子。”孟竹影惊呼。
童雨苦涩一笑,说:“嫂子,其实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我爸是卷烟厂的,我妈是纺织女工,他们都很辛苦,挣的钱也只是够我们一家三口花费,再加上我爸还要负担我爷爷奶奶一半生活费,所以过得很紧吧。但是再紧巴没让我吃过亏,我跟大多数同学一样很幸福。
就在我高三那一年,我妈才下班路上被一辆卡车撞了,撞断了腿骨,那个卡车司机又跑了,单位又不报销医疗费,只能我们自己负担医药费。我家本来积蓄就不多,到了医院没几天惊就花光了,为了给妈妈治腿,万般无奈只好去我二姨家借。
我二姨夫很有本事,是省汽车厂的厂长,钱挣得根本没数,我二姨班也不上了,在家做全职主妇,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自然看不起我爸妈。
我们平时来往很少,因为我爸妈知道她看不起我们,就不碍她的眼,他们呢,觉得少了我们这家穷亲戚才好。我爸妈发过誓,再穷也不会沾二姨家的光,我们人穷志不短。可是,为了给妈治腿,我跟爸爸商量很久后决定厚着脸皮去我二姨家借。”
孟竹影不解:“你妈被撞断腿骨这么大的事,你二姨一家不该去医院看你妈吗,她知道你家这条件,不该主动提出借钱给当姐姐的治病?”
童雨凄然一笑,“嫂子,你想不到吧,人情就这么凉薄。不过这不算,还有更令你惊掉下巴的……”
那天夜里,童雨和童爸爷俩从医院出来,商议借钱的事,除了二姨家他们没别的选择了,可是爷俩都发怵。
最后,为了救媳妇的命,童爸决绝地低吼一声:“我这张脸不要了!走!”
童雨忐忑不安地跟在父亲后头,到了二姨家的小院子里。
“他二姨!”童爸喊小姨子名字的声音是颤抖的。
二姨家的厨房里散发着牛肉炖白菜的香气,伴随着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童雨没来由地觉得,这笑声好令她感到恐慌。
二姨的身影从厨房里闪出来,她看到姐夫跟外甥女愣了一下,随即阴着脸问:“姐夫,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又严厉的看看童雨,冷冰冰地问:“你们不在医院守着我大姐,跑我家干啥?”
童爸为了借到钱把痛苦深埋于心底,对着小姨子讨好的笑着撒谎:“她二姨,你大姐有个亲戚照顾着。”
说着碰碰闺女。
童雨赶紧看着二姨脆脆地叫了声“二姨”。
她对这个二姨多少感情,只有陌生和紧张感。
二姨已经猜到他们来的目的了,也决定“一个子儿不给”,可是这俩大人来了,就在院子里站着,总不能不让亲姐姐进屋吧。她就冷冷的说:“进屋说吧。”
“哎。”童爸如释重负的答应一声。
童爸和童雨就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二姨没有带他们进厨房吃饭,而是把他们带到了冷冰冰的堂屋。
她连杯水都没给父女倒,进门就板着脸数落:“姐夫,不是我埋汰你们,你们俩也太没本事了,你跟我大姐都守着那个破厂子二十多年了,到现在还是普通工人,看我家那个,年纪轻轻就当了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