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帐篷没了可以再建……”耶律震道。
“建?建个屁!银票都被烧没了,你指望帝国会发银两给我们搭帐篷?”扎尔乐道。
“我会向帝国如实禀明的。”耶律震道。
“禀明个篮子!一去一回少说得几个月,等财政和军部掐完架怎说也得一年之后,这一年我们住哪儿?哼!”扎尔乐怒道。
“这不有赛尔城嘛,帝国是不会让将士们无处栖身的……”
耶律震话还没说完,扎尔乐又摔了一个茶杯:“你他妈看不到赛尔城是什么样子啊?就这样的地方,平时请老子来,老子都不屑来呢!”
耶律震皱眉沉声道:“够了,我好歹是特使。”
“额,抱歉,我太激动了。”扎尔乐知道够了,他从来没骂过特使,再怎么说来,对方也是他的摇钱树,何况对方代表的是帝国,他骂特使,等同于骂帝国,虽说徐国人偶尔骂句帝国别人也不会太当真,不会举报什么的,但上下有别,扎尔乐这么骂太露骨了些。
“我理解你!看看赛尔城现在成什么模样了!你说,外面的灵族士兵是怎么回事!”耶律震也挂起怒色。
扎尔乐心下了然,原来耶律震这家伙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
这下轮到扎尔乐伤脑筋了。
这件事情很难去解释。
他堂堂一个徐国将军,虽说吃了败仗退守至赛尔城,但赛尔城本身的城防加上他的士兵,再怎样都不会让几千灵族士兵守在家门口吧。
人族和异族的战争从未停歇过,表面的和平条约谁都知道那是忌惮对方鱼死网破的废纸。
和平么?
怎么可能和平!
而在表面的和平下,对方公然在城墙外驻扎士兵,只能证明扎尔乐这个将军的无能和软弱。
记住,不是经过,不是旅游,而是驻扎!
来的人不是普通的灵族商队,而是士兵!
士兵不多,五千,还不足以构成挑起战争的威胁,但恰恰是这个微妙的数量,才让人左右不是,打吧,等于公然撕毁和平条约,放任不管吧,自家面子没法维护。
哎,真是伤透脑筋。
“我能怎么办?”扎尔乐无奈道。
“就不能给他们点教训?”耶律震道。
“怎么给?要知道稍有处理不妥当的地方,可不是一件小事,眼下我们正在和牧国开战,若是让灵族人再插手进来……”扎尔乐顾虑道。
“所以你就任由他们在城外耀武扬威!该死!你知道他们的将军做了什么吗!”耶律震愈怒。
“怎么了?”扎尔乐问。
“他妈的居然盘查老子!”耶律震道。
“靠!快说是谁,老子这就砍了他妈的,别说五千,就算五万,敢对老子的朋友无礼,老子也得让他们横尸遍野!”扎尔乐拔出了刀。
“站住!”耶律震深吸口气,“你说的对,眼下不是开战的时候。”
“区区五千兵力,反了他们?”扎尔乐不干。
“好了!少给我装!我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说说现在的情况吧。”耶律震只能转移话题了,他可真不敢让扎尔乐乱来,也不敢赌扎尔乐敢不敢乱来。
这场战争传到帝都以后,蒙小安的名字早就被抹除,所有罪责都由扎尔乐一个人来承担了,天知道扎尔乐会不会破罐子破摔,把局面搅得更乱些。
反正耶律震是不知道这些个野蛮将军心里究竟想的什么。
他做特使这些年,见惯了太多不理智的将军,许多将军前几年还很理智,越到后面就越狂放了,有一次因为吃了败仗,帝国下发的抚恤金少了几百两银子,他就差点被砍了,对方非说是被他给贪了,他妈的,有理说不清啊,他这份肥差至于贪这区区几百两么?
何况一场战争,几百两银子能做什么。
但这些道理他指望别人能听么?
最后还是耶律震自己掏腰包给补齐的。
哎,对于这帮边疆的野蛮将军,耶律震只能怀柔。
好在大多将军都已经熟门熟路,知晓谁是怎样的脾气以后,就好办多了。
扎尔乐这个人的脾气么……一向是很柔的,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最识时务,最懂事的。
此次扎尔乐背的黑锅着实不小,若非有人替他说情,他的将军职位都保不住。
对此,耶律震也捏了一把汗。
若是扎尔乐调走了,他着实少了一条财路,也少了一个熟人,日后到黄沙镇也要重新熟络一遍。
因为他了解扎尔乐,心里也知道扎尔乐刚才多半是在演戏。
他更希望扎尔乐是在演戏。
否则能把扎尔乐这样一个人逼成这副模样,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他的确猜到了。
扎尔乐听到耶律震说他在装以后,便不再激动的大放狠话,而是冷静下来,挑挑眉镇定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耶律震叹了口气,白了扎尔乐一眼:“早这样不就好了?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装个毛的烈性。”
“谁一进来就给我摆脸色?”扎尔乐不屑一顾道。
“哼!我堂堂徐国特使,到自家城池来还要被异族人盘查,我能不生气?”耶律震道。
“我理解,我也生气。”扎尔乐沉声道。
耶律震看得出来,扎尔乐是真的生气。
但扎尔乐生气的原因绝非耶律震所能想到的。
“这次……辛苦你了。”耶律震道。
“少来这套,你们这些个特使除了说软话,还会什么?”扎尔乐平静道。
“老朋友,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耶律震道。
“我知道,帝国需要蒙家,罪责只能让我来背。“扎尔乐道。
“你理解就好。”耶律震很佩服扎尔乐的心大,换做其他武将,有几个能咽得下这口气的?
“说吧,帝国要让我怎么做?”扎尔乐道。
“这次有人替你求情,加上牧国在这场战争中也没捞到什么实际好处,算起来,我们还算是打来胜仗。”耶律震道。
“呵,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算的。”扎尔乐嘲一笑。
“徐牧两国交战,牧国损失了营地和一座饶城,而我国只损失了一处营地……嗯,你别误会,我只是客观的分析损失。”耶律震道。
“所以我们的胜利是和牧国对比而来的吗?”扎尔乐道。
“难道不该这么计算?”耶律震道。
扎尔乐忽然沉默下来。
如果是按这样子计算的话,那么蒙小安所做的这一切,是否要真正接管饶城?
这样一来,两国的损失就相差无几了。
没有胜败,双方才会继续开战。
乱棋,难道这就是蒙小安的乱棋?
可是蒙小安为何要和灵族人合作,难道不该是和阿宇合作么?
这其中究竟还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理由?
”你可知道饶城落在谁的手上?”扎尔乐问。
“呵呵,那不重要。”耶律震道。
“嗯,不重要。”扎尔乐淡淡地说。
真的不重要吗?
或许徐国只当黄沙镇的人是一帮掘地而起的土匪吧。
他们将战火烧向了牧国,占领饶城,给予牧国沉痛一击,就算事后牧国想要收回,也得耗费一部分的兵力。
这或许就是帝国朝堂上那些人心中所想的吧。
这般想来,牧国的确算大败,非但损失城市,还埋下了隐患。
可事实上,扎尔乐并不将黄沙镇的人当作真正的土匪。
别人不了解黄沙镇,他一定是了解的。
别人没见过阿宇和铁擎天在饶城时的表现,他已亲眼见证了。
尽管他不知道阿宇究竟厉害到怎样的程度,但他知道蒙小安很厉害,非常厉害!连蒙小安对阿宇的评价都极高,怎可是一半的土匪?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扎尔乐没有责任和义务提醒任何人这一点。
他已在蒙小安的船上。
至少耶律震的分析有一点是没错的:饶城一定会成为牧国前进的绊脚石,一块坚固且硬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