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城。
这座城市的交接出奇顺利。
徐国人至少有一点是牧国人拍马不及的,那便是服从命令。
他们信奉力量至上,所以能爬到高处的人,必然是拥有的力量的人。
这里所指的高度,不是站在城墙上那种高度,而是成就。
徐国的蒙家和牧国的陆家地位相当,甚至更盛,故而蒙小安的到来,让赛尔城民顶礼膜拜,他们是在膜拜“蒙”姓。
蒙小安的命令,他们都会服从,正如同扎尔乐一开始会无条件服从他一样。
现在扎尔乐的命令,赛尔城民无人敢不服从。
当然,服从归服从,有人还是会有异议的,毕竟有些管城的人面对扎尔乐要让几个绿袍子神秘外来者接管城市,他们自然要问清楚一些情况。
比如问对方是谁?
比如问为何要暂时接管他们的职权?
比如问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们只是想问问而已,心里很清楚一定还是照办的。
可这些问题扎尔乐不敢回答。
于是蒙小安替扎尔乐解围,三刀砍了三个人。
如此一来,便没有问题了。
蒙小安这么做也不会遭人怀疑。
蒙家本就以军人出身,面对不听话的兵,砍了也无妨。
这三刀下去,没人可怜三个死人,只担忧接下来的太平……
赛尔城,恐怕是要打仗了。
几百年来不是没发生过两国交战。
但有黄沙镇作为缓冲地带,赛尔城和饶城都相对安宁。
听经过的商队说,饶城已经易主,保持警备,那么赛尔城做出些应对也是理所当然。
在城民的配合下,蒙小安接管了这座城市。
然后不到三天的时间,蒙小安快速处理了一些交接事宜后,就带着三个血灵离开了。
离开前一天,五千灵族士兵驻扎在城外,他们不进城,也不妨碍赛尔城居民出城,他们就像风景一样存在着,没人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但已有人心里猜测到了蒙小安身边三个人的身份。
新提拔上来的副将是个聪明人。
第一时间压住了诸多怀疑的声音,深得扎尔乐赞赏。
“哎……蒙小安到底想做什么?”
扎尔乐何尝不想知道。
因为连他身为参与者,都不知道蒙小安的打算。
用蒙小安的话说:说了你也不懂。
扎尔乐不会认为这是一句敷衍和轻视的话。
事实上即便是蒙小安做出来了,他依旧没能看懂,这已超出他所思考的范畴。
蒙小安最终所图,他是万万猜不到的。
而他不询问的原因,则是知道那毫无意义。
好奇心重的人已经死了。
他相信蒙小安绝非心慈手软之辈,必要的时候,定也不介意杀了他。
哎……总之扎尔乐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拉上了贼船,下船是死,留在船上尚有一线生机,这条船的终点驶向何方,他不知道,只希望不要触礁才好。
万事事与愿违。
就在蒙小安和三个血灵离开的次日,帝国特派下来的特使也来赶到了赛尔城。
扎尔乐按照礼节接待了这名特使。
两人可算老熟人了,毕竟在扎尔乐常年驻守在黄沙镇,几乎没几年就会有特使到访,传达一些帝国的命令,无非就是些激烈的场面话。
这类特使唯一的工作就是天南地北到处跑,安抚边疆的军人。
别看这个职业是闲差,实际上是件苦差事。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当兵的么,难免脾气暴躁了些。
黄沙镇还好,真正爆发的战争并不多,两国之间小打小闹就玩似的,只要不是特别需要的情况下,是不会被上报给帝国的。
当然了,特殊情况是指没钱了。
嗯,没钱的时候,将军们都会上报一场战役,着重写明军费开支,让帝国给补上。
扎尔乐就经常干这种事情,毕竟黄沙镇的特殊地理位置,让镇上的开销非但没有因为边陲地理而下降,反而暴涨,难道指望帝国体恤士兵辛苦,每人多领几倍的军饷?
想都别想!
其他地方或许还行,可谁都知道黄沙镇是个安逸的地方,帝国怎么可能拿钱来养一帮安逸的士兵呢?
但黄沙镇的消费的确高啊。
关于这点,士兵们也很绝望。
安逸是安逸,特么的没钱花啊,一个月的军饷还不够喝几顿酒的,别提寄回家里的开销了。
这种情况也导致了士兵们的心灰意冷,从而才构建了这样一个黄沙镇。
扯远了。
嗯,因黄沙镇的特殊,但凡亲自到黄沙镇的特使,都能理解黄沙镇士兵们的辛苦,所以上报“特殊情况”就成了特使和扎尔乐心照不宣的秘密。
大家都知道下发的军饷变成了士兵肚子里的酒,装备也被贱卖在了烟花巷,但谁都没有点破。
当然了,扎尔乐很擅长打关系。
喝水不忘挖井人,所以扎尔乐每次上报特殊情况的时候,都会给特使一笔钱,将这种默契变成了“同流合污”。
久而久之,扎尔乐和特使的关系那是极好的。
这名特使每次到黄沙镇来巡查,都会在镇上待很多天,甚至还有几个牧国的朋友。
但这次特使的神色很不善。
一进赛尔城就板着脸,看到扎尔乐前来迎接,也只狠狠瞪了眼,连撞肩膀这种最基本的打招呼的礼节都没有,害得扎尔乐好不尴尬。
但扎尔乐毕竟做贼心虚,只能一个劲儿陪笑。
他纳闷的是:难道特使已经知道了赛尔城的情况?
进得城守府正厅,扎尔乐忙把所有人喝退下去,亲自笑嘻嘻的替特使倒茶,边道:“耶律兄,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火?”
他不问还好,一问出来,耶律震的眉头就竖起来,右手本来是去拿茶杯的,忽然用力一挥,茶杯就被扫在地上碎成了瓷片。
“哼!你们赛尔城到底是怎么搞的!”耶律震怒道。
“就是,老子也犯闷呢!”扎尔乐立刻义愤填膺,将茶壶给摔了。
耶律震反而一怔:“你?”
“你也看见了,现在的赛尔城,成什么鬼样子!”扎尔乐面上作色,心里却完全不知道耶律震生哪门子气,但他知道一旦上级不满意时,自己点头哈腰赔笑也无用时,就必须表现得也很愤怒,这招屡试不爽,他十分相信效果。
“哼!亏你还知道,你的黄沙镇……”
耶律震刚指责到一半,扎尔乐忽然又拿起一个茶杯,猛地朝地上一摔。
哐当一声过后,他怒道:“妈的,你这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耶律震再次怔住。
扎尔乐此举,反倒把他弄得不知该怎么说了,
这次的扎尔乐,看起来和往年很不一样啊,以前扎尔乐每次都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半点坏脾气,所以耶律震才敢对他发脾气,但现在的扎尔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看来打了败仗最吃瘪的,还是扎尔乐本人。
想想也对,扎尔乐驻扎黄沙镇外八十年,早已把那里当成了他的家了吧。
如今家没了,是个人都会发飚。
“好了,冷静点。”耶律震镇静下来,他知道此时不能激怒扎尔乐,只能换另一个方式来传达帝国的旨意。
可扎尔乐不干了。
做戏要做全套,半途而废岂不是说明他在演戏了。
扎尔乐的演技的确不赖,好歹是活了百余年的老怪物,在一个几年才碰一次面的人面前做戏,对方能识破才怪。
“他妈的,你让我怎么冷静?老子连帐篷都让铁擎天烧成灰了!”扎尔乐怒色勃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