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川的一席话，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他能知道，陆书禹自然也能知道。

于是苏柠问：“陆书禹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些你自己去和陆书禹说。”李泽川说完，陆才梁从走廊尽头走来。

他来到两人面前，先是定定的在苏柠脸上扫过，最后抿了抿唇转而看向李泽川，“他进去多久了？”

“半个小时。”

苏柠全程垂着眸，她能看的出陆才梁有话想说，但碍于目前的情况。

几人守在抢救室门口，苏柠的脸上泪水混合着血水，已经干涸。

陆才梁手上拄着拐杖，可能是由于太心急，胸膛起伏上下喘着粗气剧烈咳起来，咳得面红耳赤。

李泽川替他顺着后背。

好不日你故意缓过来点劲儿，对苏柠说道：“陆家的确欠你，但里面躺着的是陆书禹，他要是有什么事，我没办法不恨你，希望你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

苏柠一字不落的听完，安安静静的，没有出声，的确，她能理解，她也不原谅自己。

陆家的其他人来的稍晚些，苏柠叙旧没有见过翟卿了，对苏柠一如既往的没有好眼神，陆廷没有来。

看着面前这群神色各异的人，她的内心是纠结的，苏柠发现，如果站在他们各自的角度吧，好像又十分说得通。

但她此刻无形在这个观看众人的演出。

她摸了摸口袋，发现什么也没有。

她哑声问李泽川：“有烟么？”

李泽川掏了把口袋，扔给她。

苏柠接住，又问：“手机能借一下么？我的不见了。”

李泽川没多问，手机也一并扔给她。

苏柠说了声“谢谢”，然后拖着发软的身躯站起来，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我不是要和谁比惨，苏靳东死了以后，破产，背叛，流落街头，还要还债，医药费，遭人骂，要靠人救济才吃饱穿暖，十几年发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一死了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苏柠也尝试过像她母亲那样，但没成功。

现在突然一下子，因为因为最爱的人躺在抢救室里，要她一下子选择释怀，苏柠不是圣母，她一下子没有办法突然做到。

李泽川还说过一句，“人人都痛苦，你过得不好，他未必就是幸福的。”

苏柠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抽烟，瓷砖的冷得彻骨，她停了一秒，缓缓闭上眼，她宁愿今天陆书禹没有来，并且他也可以不来，这件事本就与他无关。

他选择瞒，苏柠也能理解，到了这年岁她其实很少有事情不能理解，她骨子里就是冷漠的人，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没有特别想要的人，说不出一道最爱的菜，但她宁愿躺在里面的是自己，大不了死了一了百了。

李泽川看着苏柠亦步亦趋的背影，想起陆书禹说过的那句话，“苏柠，她只有一个人，所以，没人看到她在受苦，现在我扛到了，我当然要站在她身边。”

苏柠在卫生间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不多，但已经渗进衣服里,洗不干净,她胡乱擦了几下，把手上胳膊上的血用清水冲掉。

水混合着血丝流进蓄水池,她重新捧起一把水扑到脸上,脸刺疼刺疼的。

再抬头，镜子里的她脸颊高肿,眼睛也肿，脸色惨白,蓬头垢面，嘴唇皲裂。

鬼一样。

她又接了把水,把头发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