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看向耘哥儿,正儿八经的问道:“耘哥儿,婶子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娘那人聪明是没错,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成日里就惦记着一点点的蝇头小利。做人的格局太小,平日里总是计较那些比针尖还要小的事情,白白耽误了自己的精神,也耽误了老公和孩子。婶子说句大实话,你别不爱听,你爹能有今日的下场,与你娘脱不了干系。”
乔氏一张口,嘴上几乎没有了把门的,哪怕张一勺在旁边再怎么明示暗示,也没办法阻拦自家女人的大嘴巴。
看着对面李耘的面色几经变幻,张一勺忍不住出声呵斥了一句:“赶紧出去,不懂就不要瞎说。”
乔氏也来了脾气,当即大声反驳道:“我怎么瞎说了,你去问问看,村里谁家不知道张氏的秉性。眼瞅着二郎那么好的一个汉子,就这么被她祸祸没了,难不成,还要看着她将孩子们也都祸祸了啊。耘哥儿和柠哥儿年纪还小,正应该是在学堂发奋读书考取功名的时候,成日里惦记那些有的没的,怎么考的上功名。”
“出去出去,帮我们再去打壶酒回来。”
不敢再让自家女人随意乱说,张一勺赶紧连推带攘的,将乔氏推出房门。
屋内终于恢复了原先的平静,张一勺小心的看了看桌边闷不做声的李耘,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时,李耘却是突然开了口:“张叔,你凭良心说话,我娇娘姐姐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张一勺一愣。
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继而如实说道:“说实话,我先前也烦她。年纪轻轻那么张狂,干什么都比别人快一步想到。成天装傻充愣,其实比猴都精,让人瞅着心烦。实不相瞒,我先前还故意针对过她几次。”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全都显露出促狭的笑来。
继而,张一勺又道:“可是又凭良心说话,娇娘这个人的人品是真没的说,我服她。”张一勺竖起了大拇指,“我先前针对她的事情,她自然清楚,每次也都回击回来,毫不吃亏。可即使这样,她依旧没有因为与我的恩怨,牵连过我的家人,别的不说,我家那不争气的馋嘴儿子张峰,没少在她跟前讨要吃食。”
说起嘴馋的张峰,李耘自然也清楚。
先前他还不止一次看到,张峰护在李娇娘身前,那感情,让他着实羡慕。
“嗨,现在我也想开了。人家果真是有大本事,大胸怀的人。咱们着实比不上。而且,你别看她年纪小,其实心眼不少,想要在她面前耍心思,那就和班门弄斧似得,我是服气了,不再干那种蠢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好比戏文里唱的,诸葛亮七擒七纵孟获,我就是那个孟获,你娇娘姐姐就是那个诸葛亮,这次我是真心服气了。”
张一勺的一番话,说的李耘陷入沉思,尤其他在听到张一勺说的那句“世人都说某人是大善人,是好人,就咱们觉得她是奸雄,是坏人。那就该好好想想,究竟是众人被她的伪善蒙蔽双眼,还是咱们识人不清,受人蛊惑做了蠢事”。
这一晚,李耘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听得多了,又或是他自己心醉了。
虽然不知怎么离开的张家,也不知怎么回去睡下,只有那天晚上与张一勺的谈话,始终萦绕在他耳边,哪怕是第二天宿醉后的苏醒,这些话也依旧记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