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看见李娇娘,也不想见李成,于是越走越慢,最后甚至与马车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看着最前面的马车吱呀呀前行,李成和柠哥儿则是说说笑笑的跟在后面。
他一个人走在最后,孤单又可笑,像是这些人的跟班一样。
尤其看到李家人簇拥着李娇娘等人,进了院子,他们一家人热热闹闹,就连他的亲生母亲张氏,甚至也说笑着与那些人一起进门,根本没有想要多看他一眼的意思。
远远地,看到那些人一起消失在视线中,李耘更觉难受。
那些人分明也是自己的家人,怎么看起来倒像是与自己无关一般的陌生人。
他不想再凑上去自讨没趣,也不想回家,于是转身朝着村边的小树林走去。
在李家村村外,不仅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林深处还有一条浅浅的小河。
每当夏天下大雨的时候,上游的水库就会开闸放水,等洪水退去,小河走过的淤泥里,就会藏着不少鱼儿。
滑不溜丢的泥鳅,和长有很多小刺的,巴掌大的鲫鱼是最常见的,运气好点的,或许能逮到一两条一斤多重的草鱼。
村里人不会变着花样吃,不管抓到什么鱼,大都是简单地去鳞,收拾内脏之后,丢进锅里一通乱炖。通常火候太大,炖的时间太长,放的调味品也不对,做出来的鱼肉口感很老不说,鱼身还都不成形状,只能勉强用筷子从一堆鱼骨中挑出一星半点肉,砸吧砸吧尝个滋味。
失败的次数多了,就连大人们也懒得抓鱼。
填饱肚子是妄想,味道通常也是怪怪的,当真是费力不讨好。
前些天,李家村刚好又下过一场罕见的大雨,如今河沟两侧都淤积了厚厚的淤泥。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有的地方在咕嘟嘟往外冒泡。李成很清楚,冒泡的地方应该藏着泥鳅。
心里正盘算着,便看到一双大手迅猛的扎进淤泥里,再掏出时,一条手指粗细,周身涂满淤泥的泥鳅,正在那人手中不断挣扎。
那人随手一扔,便将刚刚捕到的泥鳅,丢进身侧的篓筐。
是张一勺。
作为李家村,乃至梅陇镇上数一数二的厨子,如今的李家村,恐怕也只有张一勺会惦记河沟里的这口野味了。
李耘平日里与张一勺没什么话可说,再加上今天心情不好,见面后只想将自己隐藏。
偏生又被张一勺一眼看到,且笑着冲他招呼说:“耘哥儿过来一起帮忙抓鱼吧,做好后分你一半。”
李耘本能拒绝:“不了,我还有事。”
没等他来得及转身,张一勺便毫不客气的点破:“有事还能来河边,我看你是有心事吧。左右今日不用去学堂,来帮我抓鱼,咱们一起聊聊。”
果然还是过来人眼神清亮,只一眼就看穿了李耘的心事。
既然推脱不掉,左右李耘也没有别处可去,便脱掉鞋袜,挽起裤腿,慢慢踩进了淤泥里,一步步朝张一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