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一片寂静。
白丛盛他显然不相信她,他瞪着她,怒目而视,几乎要吃了她:“你胡说什么?城主他绝不可能自己吞下毒药的!”
褚闪闪摇了摇头,白丛盛衷心耿耿,这事搁她身上她也不信。
想到陆岑的死,她多少有些敬佩,她的声音里带着惋惜:“如果前城主是为了南城百姓,喝下的那碗毒药呢?”
“什么?”
众人脸上皆有异色,只有顾问,他从刚才褚闪闪进来之后,眼里就只有她。
他撑着下巴,慵懒地换了一个姿势,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
“当年南城遇到百年不遇的旱灾,农田颗粒无收,流民不断增加,东城又为了铁矿对我城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之际他又病入膏肓,少城主尚在襁褓,若此时没有一个有能之人掌控南城,你想想南城会落入何等境地?”
褚闪闪看着发怔的白丛盛,继续咄咄地追问道“以你对前城主的了解,这个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快刀斩乱麻,喝下毒药,他死后让贤能之人继承城主之位,这是最快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褚闪闪的话让白丛盛大为震撼,他的眼神在一点点松动,他知道以陆岑的为人,他的确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这么多年的谋划,这么多年的坚持已经让他变得偏执:“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陆远他都承认了,是他把毒药端给城主的!况且,城主已死,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话吗?”
“我有。”
白丛盛一震:“怎么可能?”
“你有没有想过,我父亲一直忠于前城主,如果前城主的死有问题,他为何不站出来提出质疑?”
听她提到她父亲,白丛盛一脸不屑:“因为他叛主求荣,是个风吹两头倒的墙头草,否则你怎么得来这郡主的封号?”
褚闪闪有些气愤,她虽然没有见过她的便宜爹,但褚立启绝对是个了不起的将军,从玄武军和南城百姓对他的拥护就可以看出来。
在她开口前,陆知安比她更激动地反驳道:“荒唐,褚将军顶天立地,玄武军护卫南城百姓的使命从未改变过!他的为人岂是你可以污蔑的!”
白丛盛冷哼:“随你怎么说,反正他已经死了,难不成他要活过来替陆远作证不成?”
褚闪闪不想与他再辩驳下去,她拿出一张破旧的信笺,那是褚立启死之前写给玄翌的,里面除了嘱咐他要照顾褚闪闪之外,还坦白了当年陆岑为了南城服毒结束自己生命的惨痛真相,亲眼目睹自己的兄弟,自己衷心的城主在他面前死去,可他却只能默默接受,并且揣着秘密这么多年,她一直很痛苦。
而且褚立启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白丛盛和失踪的前城主之子,他希望玄翌能继承他的遗志,继续寻找下去。
白丛盛在读完信笺后,脸色先是变得惨白,随后狰狞地大笑着,看上去有点疯狂:“可笑,可笑啊,这十八年来我竟是一个笑话……不,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城主就算真的是自己服毒的,这南城也不该轮到陆远你这个陆家旁支,一个肮脏的妓女之子来做城主,你不配!”
陆远最讨厌被人提起他的身世,一直沉默的他腾地站起身来:“白丛盛,你竟敢在刑部大堂之上冒犯本城主,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拖下去!”
侍卫要过来将他压下去,可他丝毫没有妥协,依然叫嚣着:“今日你侥幸没被炸死在我埋的黑火药之下,有朝一日,也会有人会把你从不该坐的位子上拉下来!”
褚闪闪看着他,有些怜悯,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两鬓已经斑白,他满眼血丝,如果说罗无得是个反社会人格,他多少有些偏执性人格障碍。
陆远听到他的叫嚣声,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黑火药?在哪里,你在哪里埋了黑火药?”
“放心,本城主的人已经将他埋伏在刑部附近的暗桩都抓住了,今日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顾问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不屑地看了一眼白丛盛,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否则本城主也不会来这刑部凑热闹。”
陆远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不喜顾问的人在南城肆意作为,但这次的确是他救了自己的命,不由得朝他道谢:“那就谢过北城主了,如果不是你,恐怕今日吾和吾子玉渊危矣。”
“你大可不用跟我客气。”顾问撑着下巴,摆摆手:“你若真要感谢的话,不如谢谢九郡主好了,可是她天还没亮就进了我房间,求我帮忙的。”
顾问这话里的暧昧之意太明显了,所有人都朝褚闪闪看过去,她立刻脸红了,恼羞成怒的那种红。
该死的顾问,他肯定是故意的!
昨晚她在监牢见过陈经典之后,就猜测到了一些事情,她去见了一个人。
七星社背后真正的社长白敬山,他是前城主夫人的堂兄,前城主夫人白氏因为前城主的死大受打击,一夜白头,最终抑郁而终以后,白家人就开始低调起来,很少露面,众人都以为七星社的社长是白显仁,可真正的社长并不是他,而是白家如今的掌权人,白敬山,这个秘密除了白泽,也就是江莫停,知道的人甚少。
之前她一直好奇这七星社为何对江莫停另眼相待,甚至出手让他禁赛,褚闪闪之前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如今却找到了答案,那就是白敬山其实也一直在寻找江莫停,而且有人告诉了他,他是白氏之子。
他怕白泽在蹴鞠场上太过耀眼,被人发现他的身份。
屋里淡淡的香气让褚闪闪感觉更困了,这个时间点把一个老人从**薅起来,有些不地道,但她必须要一个答案,因为她没把握江莫停能不能找到神秘人。
如她所料,他也并不肯告诉她神秘人是谁,褚闪闪看着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其实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是江府的江……哦,不是,他是一直默默无闻,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又跟江莫停他爹关系很好,甚至不像是主仆关系的管家张严,是吗?”
白敬山的目光闪了闪,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已然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看上去依然儒雅:“你如何知道?既然知道,又为何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