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春烟由莺儿陪着,第三次去了医院。
她整日躺着,可见红却越来越严重。她没有对颜酌说,一是怕他着急,二来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懂得这些。
“您先生呢?怎么只来过一次?”医生不满的望了她一眼,眼神不屑又带着几分瞧不起,仿佛在看被始乱终弃的风尘女子。
“他……很忙。”春烟笑得有些难过,又有些讨好。
“孩子,他还好吗?”春烟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检查的结果很不好,下次叫你先生来,我跟他谈。”医生已经合起了本子,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医生,”春烟急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一阵头晕,“我先生没有时间,请您告知我实情!”
医生将手插进兜里,已经不准备再理会她了。
春烟由莺儿扶着出了医院的大门,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恐怕又要麻烦顾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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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顾轻正坐在马四家里,围着红泥小火炉喝酒。
大雪纷纷,马四将温好的酒舀了一勺盛给他,顾轻没有接,依旧取了冷酒一饮而尽。
“从前不明白师父为什么那么爱喝酒,等到了师父这个年纪才明白。”顾轻倚在床榻上,嗅到火炉里散发出幽幽的木炭香。
“还记得我刚进荣福堂时,师父就是这般年纪,那时的颜儿才那么大,时间过得真快。”
马四可没他这样的闲情逸致,生硬的怼了句:“你少喝冷酒,以后老了什么病都找上来了!”
“我觉得我现在就老了,心老了,总是觉得很累。”顾轻换了个姿势倚着,笑着看马四将冷酒从他眼前撤走。
“给自己生个孩子吧,你总不能一直这样。”马四知道小包是领养的,纸包不住火,何况顾轻从来不想包这团火。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总不能把你这万贯家财都给没有血缘的孩子吧!?”
“我给你,你要不要?”顾轻翻身起来,又斟了杯酒,“我跟谁生啊?四爷,要不咱俩生一个?”
马四一脸嫌弃,“胡扯,能生我也不找你。”
“你看看,连四爷都嫌弃我。”顾轻一脸委屈,也不想再拿他打趣了,“和白凤娇生吗?说实话,别说我对她没感情,光是看见她那张脸,想起她做的那些事,我就想吐。”
马四无奈,又想起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林夕呢?实在不行,你把她纳了做妾吧。”
“她是我徒弟,怎可没有纲常伦理的胡闹?”顾轻一向对师徒之仪看得很重,而且,他从来只把林夕当成小孩子。
“嘁,”马四执着于揭他伤疤,“说到底,你不就是还在想着大小姐吗?”
顾轻也不否认,只是觉得心脏又开始生理性的疼,他摇了摇头。
“太累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她。”
“忘了她吧,她不值得。”马四苦口婆心:“你也不能总过得像个和尚似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再说,什么年代也没有男人为女人守贞的!”
顾轻垂眸,略略沉思:“我爱她,从未变过。可是我跟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只是我不愿面对。如今的她,已经快要做妈妈了,可我仍旧不想去染指别的女人,总觉得抱着这份执念,就好像一切都未改变过,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马四第无数次被他打败,最后只得给他又添了一杯酒,然后听屋外呼呼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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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烟去往林夕那里时扑了个空,她真不知道顾轻在哪里,只知道舅舅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后还是从颜酌那得知他又去找了马四喝酒。
这一次,她还是没有赶在林夕之前到达。
“四爷。”春烟抖落了斗篷上的雪,莺儿俯下身来帮她脱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