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酌扶着她的手，一直出了院子。

“好了，”春烟难为情的瞧了他一眼，拿他打趣，“现在还不到身子笨重的时候，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

“那可不行！”颜酌停下脚步来，和春烟同时望见了站在汽车门口的顾轻，正靠在车窗前抽烟。

春烟的神色立刻暗淡了下来，从方才的甜笑，变成了黯然的模样。

颜酌走过去，将他指尖的烟直接捏了过来：“在孕妇跟前不能抽烟，对胎儿不好。”

“好。”顾轻不温不火的答应着。

春烟径直走向后排，坐上了汽车，顾轻也随之坐到了副驾驶座上，颜酌不放心又敲了敲他的车窗。

“今天剧场的事太多了，我走不开，姐拜托你了。”颜酌双手合十，若是放在从前，舅舅的细心是比自己更会照顾人的。

只是眼下，舅舅跟姐姐总是一副互不认识的模样，倒是叫他担心。

顾轻又说了句：“好。”

颜酌朝他挥了挥手，他才将车窗关好，带着她一块去医院。

春烟如坐针毡，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就是在自取其辱，在荣福堂随便拉个长工来也好，为什么还要跟他没完没了的纠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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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科室，医生看见顾轻进来，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是医生的专业素养，还是让她迅速收敛了情绪。

虽然她很少听京剧，但是北平名角儿，谁能不认识。

原来禹小姐就是顾太太啊，怪不得上一次她来时说先生太忙呢。

顾轻将递过来的档案签上字之后，便拿了单子陪她去采血室抽血。

走廊里，春烟停下来的脚步，将他手里的单子取了过来。

“医院里人多眼杂，你会被认出来。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先去忙吧。”

顾轻的手指僵了僵，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认出来如何？”

“会造成医院拥堵，影响其他人就诊。”春烟低着头，不去看他，耐心的解释。

她还真是会为别人着想。

“好。”他说。

说完，却也不走，还是站在这走廊里。

春烟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打一声招呼就转身离开了，像她无数次离开他时那样。未曾言语一声，决绝又冷漠，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采血室人满为患，她庆幸没有叫了顾轻过来，人贴人，人挤人。太太坐在长椅上休息，先生帮忙排队，春烟一个人站在一群男人的队伍里，显得格外孤寂。

推推搡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轮到了她，她将头扭过去，感受着小护士将细长的针扎进皮肤里，抽出来三管血。

再从人群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撞了她一下，她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前倾去，幸好抓住了旁边的扶手，鞋根还是被踩断了。

她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的鞋跟，早上起来才换的小皮靴，这下子可怎么走路。

她不经意间往远处一瞥，顾轻还站在那里，在背光的阴影处，在人们看不到的空****的走廊里，一个人安静的站在那里。

从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