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酌带着春烟去往医院的那天，顾轻正带着林夕出院，小林夕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天津趣闻，说到北平琐事，从医院聊到剧场，他皆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姐，你坐这里等一下，我去服务台问一下。”颜酌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好。

春烟嗔怪一笑：“现在才三个月，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她有时觉得颜酌小心的有点过分，这么多年，她一个人磕磕绊绊惯了，陡然接受着别人的照顾，有些不自在。

顾轻看见颜酌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来，跟春烟说话的模样，不知道他同她说了什么，只是看见她脸上漾起来的笑容，犹如早春的花瓣，明媚还带着露珠。

林夕意识到师父不对劲，悻悻的闭上嘴巴，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瞧，正看见一个女人，身子单薄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那女人抿着唇，面容姣好却冷淡，跟周围的人和物有淡淡的疏离感。

顾轻下意识的揽上了林夕的腰肢，在她耳边小声说：“你脚伤未愈，我扶你一程。”

林夕将那一抹惊讶之色藏于眼底，感受着她朝思暮想的角儿，如今成了她的师父，还跟她如此亲密，早已经心跳如鼓，又惊又喜，大脑一片空白。

“舅爷！”颜酌从对面走过来，春烟也早已经起身了，只是她并未直接面对迎面走过来的两个人，而是不经意的闪身，站到了颜酌的身后。

顾轻搂着她腰肢的手僵了僵，但仍旧没有放开。

“班主好！”林夕来剧场有半个月的时间，跟剧场的每一个人都相处的很融洽，对少班主更是尊重有加。

“这是大小姐吗？”跟班主打了招呼之后，又小心翼翼的询问颜酌身后的春烟，她早就听说禹爷过世之后，姐弟二人相依为命，感情更是好的不得了。

眼下看着班主小心翼翼的护着一个女人，不是大小姐，还能是谁？

“嗯，这是我姐姐。”颜酌介绍完，春烟浅浅一笑，算作回应了。

“禹爷儿女双全，早闻得大小姐容貌倾城，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林夕真心实意拍着马屁，但这一次春烟是连回应也没有了。

“颜酌，我要办收徒仪式，你去安排。”顾轻终于张口说了句话。

颜酌脸上面露喜色：“舅爷要收徒了，谁这么幸运能得咱们顾老板的青睐？”

林夕面颊绯红的低下头，颜酌便明白了。

“原来是小夕要拜师！她虽来的日子不长，我瞧着不错，先恭喜你了，舅舅！”颜酌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去观察春烟脸上的表情，瞧她一张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涟漪，他才稍稍放心些。

又说了句：“舅舅为荣福堂操劳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先收个小徒弟，日后遇见合适的再给小夕招几个师弟和师妹。”

“不了。”顾轻看向半截身子都藏于颜酌身后的春烟，一字一顿的说：“我只收一个徒弟，我的精力有限，也没那个才能，能在不同的人之间周旋。”

他的话像榔头一样砸在她的心上，春烟偏过头去，从阴影处扯一扯颜酌的袖子，颜酌立刻和二人告别，带着春烟去了科室。

顾轻出了医院的门，揽着林夕的手立即放开。

“抱歉。”顾轻回眸却捕捉不到春烟的背影，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胎儿还健康吗。

“我明白的，师父。”林夕跟师父相处了几日，见他每次总是恹恹的，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直到今日看见了大小姐，两只眼睛才仿佛有了光。

他想听她同自己说一句话，可是直到最后，大小姐也没瞧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