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还要忍让？

春烟只在睡衣外罩了件大衣，噔噔噔几步跑下楼去。

只见女佣口中的老夫人，嘴里吊着烟袋，将烟灰尽数磕到汉白玉地板上。

有烟灰落到红色地毯上，立刻烧出了一个洞。

“你就是我儿子纳得小妾？”老夫人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并没有南京城里的那些老妇人，该有的雍容华贵，一件粗布花衫上挂了条大金项链，倒像是个从乡下来的暴发户。

“小妾？”春烟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连茅太太都不稀罕，怎么直接成了小妾。

“对！不要妄想着成为我儿子的正妻，”老夫人吧嗒抽了口烟，呛得春烟快吐了，“我儿早就娶妻了，只不过在乡下伺候着我。”

“我看不惯你们这些城里小姑娘，一天天打扮的像个窑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就跟那个废物没什么两样。”老夫人还保持着封建婆婆的姿态，对待儿子的小妾尽情羞辱。

“我儿一向为国尽忠，不知道你这种不入流的小浪蹄子是怎么勾引得他，否则他是不会纳妾的。”

春烟听见这话直接没放在心上，全当她放屁，自顾自的端起杯咖啡，考虑着早餐吃什么。

茅衷寒不在的日子，她才可以享受片刻的清闲，若还同闲人生气，那就是自讨苦吃。

“见了婆婆你就是这个态度？连脸都不洗？”老夫人板起脸来，想要当众羞辱她。

“我这不是在听您训话吗？成，我这就去洗个澡再下来，您先坐着。”春烟正愁找不到借口溜掉。

“回来！这么没规矩。”老夫人怒眉一挑，“吧嗒”一声将烟袋砸在玻璃茶桌上，“不知道尊重长辈，还不给我敬茶？”

春烟愣在原地：“我应该是先洗脸还是先给您倒茶？”

老夫人还想再骂，突然觉得炉火烧得不够旺，命令了句：“先去添柴火！”

女佣得了令立刻将壁炉打开，准备添薪火。

“让她干！使唤下人做什么？我们茅家媳妇就是下人！”老夫人将鞋一蹬，直接盘腿坐在沙发上。

春烟本不欲打理，见她实在得寸进尺。忍了又忍，考虑着要尊重长辈，还是从佣人的手中接过木条，准备投进壁炉里。

“放下，”老夫人幽幽的说着：“自己去劈了柴再填。”

春烟干脆把柴火都放下了，拍了拍手心上的土，转身直接回了房里。

老夫人气得跳脚，直接从沙发上下来，一路紧跟着她身后，上了楼梯。

见她反锁了门以后，立即拼了命的大力拍门，辱骂之话不绝于耳。

“小娼妓！一点规矩不懂的烂货！”

春烟一开始还听一听，后来总结了了一下，她口中的话大概分成两种。

我儿子……如何如何文武双全旷世才俊。

你……如何如何下贱卑微德不配位。

春烟将从北平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整理着，整理旧物能让她的内心获得一丝平静。大部分带过来的东西已经被茅衷寒吩咐佣人丢掉了，只有几件内衣还留着。

翻在最下层，是顾轻的母亲给她缝得小背心。

还记得顾母曾跟她说：“春烟，你的身体发育得快，不能再捡姨娘不要的旧衣服，我给你做了很多新的，够你穿一阵子的了。”

顾母又说：“春烟，记得常回家来看看，顾轻忙，你就自己回来。”

春烟将背心拿在手上，嗅着上面岁月的味道。

她失去的，何止是一个顾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