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火因自北平离开后，并不急着回美国，而是按照报纸给予的方向，多方打探找到了叶小菊的住处。

他最小的师弟，如今落魄无人问津，尽管他不如禹颉和叶小菊感情深厚，但心里也是牵挂和担心的。

叶小菊带着颜酌离开上海滩后，一路漂泊，最后决定在滁州安身。

选择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这个不受污染的江南小镇，能对他们多些宽宥。

彼时的颜酌才唱完一场《击鼓骂曹》，便被剧场的经理留了下来。

“禹老板，从上海来了一家唱片公司，请您过去录个音。”

颜酌常年随着叶小菊混迹于上海滩，所以对这些新鲜事物早有耳闻，并不觉得十分新奇。

“唱哪一段？”

“奥，”剧场经理似乎是想起来了：“就唱《霸王别姬》！”

颜酌在心里盘算的另一件事：“谁演虞姬？”

“这……”剧场经理似乎是犯了难，老实交代：“禹老板没有固定的旦角配戏，唱片公司预备在上海大剧场找一个小角来。”

颜酌点了点：“能否叫我自己去寻来一个旦角配戏。”

经理有些犹豫，想到剧场那边还没有定下人选，由禹老板自荐好友也无妨，随即点了点头。

颜酌出了滁州小剧场的门口，便看见陆火因等在了那里，他同陆先生并不相识，只是第一眼相见竟嗅出了几分熟悉的味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才发觉出来，面前的男人跟春烟的眉眼竟有着惊人相似的轮廓。

“您是禹先生吗？”

陆火因早在剧场外面看见了禹啸伯的海报，也走访了报社了解了很多关于禹颉和叶小菊的事。

他没有太多惊讶，也许其他人不会相信，当年在戏园子里，陆火因这个大师兄早就看出来最小的师弟，对他的二师弟心怀不轨。

颜酌点了点头，胡思乱想的一阵，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来寻他是不是跟春烟的事有关。

“我想拜访你师父，不知道您方便给引荐一下吗？”

陆火因想去探望叶小菊，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能否准许自己尽绵薄之力，哪怕安慰一下他。

如果他知道当年的大师兄没有死，而是只身去了美国，应该也是一种惊喜罢。

颜酌突然提高了警惕，虽然有关师父的负面新闻，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淡化了不少。可仍旧有不少不怀好意的人，拿着重金来羞辱师父。说一些下流的话，做着伤害他的事。

“师父不在滁州！”

陆火因微微惊讶，叶小菊竟会撇下徒弟，独自去他乡么？

“那么他现在何处？”

颜酌有些不耐烦，干脆跟他直说了：“我不知道你找他干嘛，但是师父现在需要静养，不愿意别人打搅。如果你是为了他好，请给他一份清静，如果你是想看热闹，抱歉，恕不奉陪！”

陆火因看着颜酌的模样，忍俊不禁，这桀骜不驯的神情，跟他的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好罢，我就不能登门拜访了。”陆火因虽然有些遗憾，可是眼前的孩子说的不无道理，此次回国他虽然一无所获，至少亲眼见了见春烟，看见她读了书，不至于落魄无倚，他的罪恶感也稍稍少了些。

“等等，”颜酌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担心，唯恐让师父错过了故人：“虽然师父常年寡居好静，但是你有什么话想带给他的，我可以帮你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