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烟回荣福堂时,准备去看望颜酌。
她只知道那一日颜酌无故失联,马四临危救场。一直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畅春园演出第一日结束之后,颜酌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滴水未进。
不仅如此,奇怪的是,也不见父亲和姨娘过来探望。只有顾轻来了一次,没有敲开门又回了。
少爷不是父亲和姨娘的掌上明珠吗?
春烟赶了些馄饨出来,用毛巾包着瓷碗去敲他的门,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是我。”
春烟准备伸手再敲,听见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响声。她放下馄饨,打算离开时,颜酌将门打开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头发乱糟糟的早已经没了荣福堂少班主该有的模样。
春烟错愕了一阵,还是暖暖一笑,从他以手撑门的缝隙里闪身进来。
“砰”的一声,颜酌又将门重重关上了。
春烟听到身后传来的关门声,下意识的回头去瞧,颜酌将她一把揽入怀里,把头埋进她的玉颈间,叫了声:“姐。”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春烟十分不适应,她想推开他,又觉得不忍心。
“发生了什么?”春烟安抚般的摸了摸他的发丝。
“大家都很讨厌我,对不对?”颜酌不敢抬头看她,只是说话时又将她揽得更紧。
“怎么会,爹爹是爱之深责之切,他不会真的厌了你。你是他的心头肉,又是他的接班人。等他气消了,你再去敬杯茶也就好了。”
春烟安慰着他,感受着颜酌的呼吸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耳朵里,弄得她耳鬓发痒。
“姨娘就更不会了,她思念你,疼爱你,只是眼下不敢顶在爹爹的气头上去求情。你要谅解她。”
颜酌终于放开了她,下意识的退了半步:“那你呢?”
“我?”春烟哑然失笑:“我一直是你阿姊,你立于舞台中央也好,退于台下一隅也罢,都不会改变的。”
春烟有什么资格厌恶他呢,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爷,他是寄人篱下的弃妇之女。
“你不问我为何没有登台吗?”颜酌还是不敢相信,又追问了句。
“你若愿意告诉我,我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你若埋藏在心底,我也相信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春烟将手中拎着的竹筒放在桌子上,笑意盈盈:“要不要尝尝我包的馄饨?”
颜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他无故缺席的理由讲出来。
他怕失去春烟,并不是担心春烟从他身边消失,而是害怕春烟将他从心底彻底抹去。那微末累积起来的情义,也**然无存了。
春烟喜欢舅舅,若是她知道有人故意害顾轻,恐怕永远都不会再理他了。
“姐,”颜酌将竹筒盖子打开,看着里面飘着的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馄饨,才觉得饿意席卷而来:“我还是第一次吃你煮的饭。”
“你要是觉得好吃,以后我还烧给你吃。”
春烟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忙不迭的提醒着:“馄饨刚出锅,还烫着呢,慢点吃。”
颜酌拼命的点头,一碗馄饨顷刻间下了肚子,他还不满足,将碗一同端了起来,将剩下的那点汤汁也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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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文的采访结束时,已然是深夜了。
可她丝毫没有困意,踩着高跟鞋,轻快的走在老北京城里的柏油马路上,想着顾轻今日对她说的诸多戏曲见闻。
她几乎要被迷住了,这个比女人还有魅力的男人,很容易就叫人神魂颠倒。
伊文并不急着发报,虽然新闻讲究时效性,但她在等,等到一个适合的时机。她要让顾月明这三个字,如雷鸣般响彻云霄,不仅在中国家喻户晓,还要在美国也成为一颗巨星。
她轻巧的走向邮局,将那封仔细斟酌之后的稿子和相片投入了邮箱,准备邮向大洋彼岸,美联时报,她任职的地方,一个让偶像巨星冉冉升起的地方。
只是同样一份珍贵的影像,她不放心转交人手,决定亲手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