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酌不肯接过去,顾轻便亲自给他披上。
“天气冷了,后天就要登台演出,小心着了风寒。”
颜酌听着舅舅这关心的话语,仿佛与从前并无两样,只是悄然间好像什么东西改变了。
颜酌又好像赌气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小盒包装精美的玉容膏,小心翼翼的放在春烟的窗台上。
然后朝里面喊了声:“姐,我从上海带了礼物给你。给你搁在这了。”
颜酌离开时,春烟才换好了衣服出来。其实她早就换好了,只是一直躲在门后,连颜酌同她讲话,她也只做没听见一般。
她只担心顾轻会错了意,惹他不开心。
“他送你的东西。”顾轻若无其事的将那盒玉容膏拿了起来,递给春烟。
“这是这几年上海最流行的面脂,我才在报纸上看过,一直想买来给你,只是戏班子里的事太忙,脱不开身。正好,颜酌带了回来给你。”
春烟犹豫了一下,看着顾轻的脸色并无异样,才将玉容膏接了过来。
傍晚的家宴办的热闹无比,春烟本想躲了,一个人自在清闲。担心多生事端,只得硬着头皮坐在角落里,食不知味的嚼着一叠玉米粒。
叶小菊难得放了徒弟,由着他去坐到母亲身边,他只拉着顾轻,问他常唱些什么段子。
顾轻一五一十的答着,余光仍旧有意无意的瞥着春烟。
一阵风吹过,春烟头上绑着的方巾落在地上,那道丑陋的伤疤登时暴露在空气中。
顾轻对于她的这道疤已经习惯了,仿佛已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从不觉得丑陋。荣福堂里的徒弟们也早已经不再大惊小怪,叶小菊懒得理会,禹颉和柳尽欢保持着一颗冷漠的心。
只有颜酌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僵硬了,一个不小心,失手将筷子落到地上。
他死死的盯住春烟,想起白天在院子里就看见她戴了帽子,还以为是姐姐爱美,原来是在遮掩着什么。
春烟慌张的从桌子下捡起方巾,塞进袖子里,瞧瞧从后门退了出去。
“顾轻,后天的畅春园演出,你准备演唱哪一段?”
顾轻刚要追出去,听见叶小菊叫自己,不得已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师父跟我商榷的是霸王别姬,具体还要待明天敲定。”
“嗯……”叶小菊点了点头:“这出戏我唱了不下几千场,不如那一天我来给你配戏。客串一回小生,世人皆知我唱旦角,不知道我小生也唱的很好。”
“师叔,我怎么敢劳动您在台上伏低做小的捧我。”
顾轻不是圣人,也盼着得有威望的前辈照佛。可他再急于求成,也不敢折辱了师叔的威望。
“你叫我这声师叔,让我很受用。只是师叔没有带礼物给你,既然两手空空,就在台上为你演一回虞子期当做见面礼吧,只是你别嫌师叔年龄大你一轮,却要演你哥哥。”
叶小菊随意的一句玩笑,却让顾轻诚惶诚恐,他看了看师父,想寻求师父的意思。
禹颉并没有搭理他,师父的眼睛如同长在颜酌身上一般,虽未盯着他瞧,但离开一小会,准会又落回到他身上。努力想藏住笑意,但笑容就像雨后的彩虹,来不及掩饰,就在天空弯成一个弧度。
叶小菊看出了顾轻的难为情,他柔声安慰道:“也不全是为着你,我早想带给票友们一个惊喜。感激他们对我的厚爱,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唱,小心你这个‘虞姬’的风采被我这个‘韩信’盖过!”
顾轻这才稍稍放心些,心里着实感激,又给他舀了一碗汤:“多谢师叔提携!”
有徒弟过来敬茶,顾轻才抽了身子,眼神扫视一圈,见春烟还未回来,不知道她去了何处。也许是像从前一样,宴会到达热闹时,她就趁人不注意瞧瞧溜走了。
只是和春烟一起消失的,还有颜酌。
春烟拾了方巾,寻了僻静的小路,慢慢走回去,颜酌在身后叫住了他。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