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菊直望着颜酌的身影出了这朱红色的大门,他才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的宠溺未消退半分。
禹颉若不是跟叶小菊认识快大半辈子了,了解他的旦戏精湛,人品俱佳。否则真的会怀疑颜酌会被他宠成纨绔公子。
“师兄,刚进门时我瞧见那个小旦不错。”
叶小菊为戏而生,也为戏为疯。瞧见如此出色的后生,喜爱之情立刻涌了上来。
“他是我的二徒弟,顾轻。”
禹颉想说,自从程之问走后,顾轻就成了他心尖上的小角儿,着重培养着。
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提那个叛徒,他怕自己气结。
“您信上都说啦!”叶小菊神采飞扬:“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是他站在我面前这么一晃,我就能把他从人群里找出来。”
“唱旦角的和旁人不一样。”
禹颉早已经习惯了他旁若无人的自恋,也不计较他把旦角奉为神祗。
“我方才一瞧见他,就知道他天生就是该唱旦角的。”叶小菊的眼神里都是喜爱,不亚于伯乐发现了一匹千里马的惊喜。
“唯一一点美中不足的是……他太高啦,不好配戏。不然我叫颜酌托着他,他们舅甥俩准保能唱的北京城都颤动。”
叶小菊在心里盘算着,禹颉只是喝着茶并不搭腔,半晌才抿着嘴,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稍纵即逝。
“顾轻的搭档叫马四,是京城里唱京韵大鼓的马先生的重孙。”禹颉记得马四刚到荣福堂时,哭着喊着要离开。还是马家父母硬拖着他,才把他拖到了荣福堂。
来荣福堂的第一日,马四就不吃不喝表示抗议。禹颉也没惯着他,实打实的饿了他三天。饿得他哭爹喊娘,这才决定了学戏。
马四不同于荣福堂里那些身世凄苦的孩子,他有马家可以傍身,有退路,也有底气。
难能可贵的是,他对师弟们一视同仁,从不欺凌弱小,也从来不曾看不起谁。跟师弟们同吃同住,倒也自在逍遥。
叶小菊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京韵大鼓有什么了不起,还是不如他的徒儿好。
“师兄,赶明儿我给顾轻说说戏。欸……就快登台演出了,孩子们的艺名你起好了吗?”
叶小菊操心不少,事事都想替师兄周全着。
“旁人的倒是好说,只捡了意蕴好的,随意安排。只是顾轻执意要叫什么顾月明,我说难听,他也不肯。”
禹颉无奈的叹了口气,曾经的顾轻是最听他的话,自从跟他那个所谓的‘女儿’纠缠不清之后,仿佛移了性情。
虽然总体来说,还算听话。但偶尔犟起来,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尤其是在触碰到有关春烟的事上。
“顾、月、明、”叶小菊郑重其事的念了遍,又在心里反复颠算了良久,才点了点头:“我瞧着这名字不错。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曹丞相这诗写的极有意境,只叫世人看不起戏子,也得叫他们瞧瞧,咱们也是懂诗词有内涵的。”
禹颉汗颜,突然想将这个师弟撵走。每天宠着自己徒弟不要紧,荣福堂里的猴崽子们也任由着,岂不是要把禹颉立下来的的规矩都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