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叶小菊着迷的上至达官贵人,中有士绅名流,下至贩夫走卒。因着轰动九城,倾倒众生,所以他也得了个“叶九城”的称号。
只是眼下,观众席上大部分人的眼睛都在‘项羽’的身上。
“禹啸伯”三个字在无锡城一炮打响,新晋武老生,叶小菊的徒弟,叶派传人,疑似十八年前轰动全国的禹檀秋转世……诸多名号加在他的身上,没有人知道,他最在乎的还是:荣福堂的少班主。
演出一场接着一场,颜酌给师父叶小菊配戏时毫不怯场,跟三庆园的坤伶同台献艺时也毫不怠慢。不管是‘独角戏’,还是‘群英会’,他都站好自己的位置,将自己扮演的角色演好。
直到曲目全部结束,无锡城热情的票友呼声仍经久不衰。叶小菊带着徒弟一次次返场,丝毫没有架子和脾气。直唱到鸡叫三声,叶小菊的嗓子依旧如沥沥莺声,吐字有力。
台下的观众却已经嗓子哑了大片,沙哑的声音合着几声抽泣,还在喊着“叶小菊”的名字。
勒勋看的过瘾,跟着陪到了深夜。尽管公务缠身,但他也让自己放纵了一回。
叶小菊知道接着唱下去,势必会造成像前几次在徽州演出时的盛况。有些观众几乎晕厥也不愿离去。他和徒弟卸了妆,换上长袍,再上台来规劝大家散场。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大家听了整夜,也倦了,回去吧。无锡是我牵挂的地方,有生之年,必将再来。”
叶小菊含着笑,眼睛里闪着泪花。他也是性情中人,每每演出看见大家的热情,都感动的一塌糊涂。
“好了!叶老板也乏了,大家散了吧。”勒勋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贴身护卫叫了过来:“我从警卫处调来的三百精锐的到了没有?去街上维持秩序,我不想看见有一人受伤,尤其是叶老板演出的地方,每个人都必须给我平安送回家。”
“是!”警卫敬了个军礼,之后归队,和厅里的人一起维持着会场的秩序。
整出戏唱完,雨也停了。
无锡城的小姐太太们,恋恋不舍的离去。叶小菊挺直了身子,一直目送最后一位观众离去。他才由徒弟扶着,一起下台。
“酒又喝不成了,不过我给你留了清粥小菜。”勒勋左手拿着帽子,右手提着蒸笼,莲藕特有的清香,加上百合花的馥郁芬香立刻扑鼻而来。
“大帅有心了。”叶小菊接过蒸笼,粥的味道虽淡,但因着他唱了整晚,此时腹中空空。即便是草根汤,他也能一并喝了。
叶小菊分了大半碗出来给三庆园的坤伶们,粥少人多,每人一口润润喉咙也够了。
坤伶们接过莲藕百合粥,知道自己是沾了他的光,并无半分嫉妒,只剩感激。
难怪叶小菊红了二十年仍旧魅力不减,不仅是在戏曲上的造诣很高,光是那为人谨慎,处处替别人着想的品性,也是令人服气的。
只剩小半碗,他取了两只勺子,分给徒儿一只,跟颜酌同喝一碗粥。
勒勋了解叶小菊的为人,见他拿着自己送的东西做人情,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已经是给了人的东西,那他当然有权利处置。
只是传闻一向说叶小菊有洁癖,现下跟徒弟一同食粥的样子,哪还有京剧名角的派头,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跟师父同分一杯羹,起初颜酌是不敢的,只是师父说:“你是我徒儿,就是要跟我患难与共,风雨同舟。同分一杯羹,又有何妨?”
颜酌这才卸下负担,在心里暗暗发誓,如今倚仗师父,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让自己能够成为师父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