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顾轻对她的表白总是坦率而真诚:“丫头,明天我陪你回乡下去。”
他说的小心,春烟还是红了眼眶。
妈妈,爷爷,奶奶都在乡下,只有她来了城里。一抔黄土,隔绝了两代人。独留她一个姑娘,整日与魔鬼一般的父亲做伴。
“可是,明天去见妈妈,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春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哽咽了,用手背擦拭着眼泪,可还是有新的泪珠源源不断的滚落到手背上。
“我来准备。我这就出去买元宝和吃食,你留下来画一幅我们的合影。”顾轻看见她哭泣,便心乱如麻,以至于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用祈求的语气嘱托:“不过,你要记得把我画的健壮一些,这样妈妈知道我能保护你,才能放心。”
春烟破涕为笑,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挽起袖子,再也等不及了,直接抽出一张宣纸来,准备郑重其事的和母亲介绍她的二爷。
春烟的肖像图画的愈发传神,有心拜访更多的国画名师,奈何无人引荐。不过能在学堂里读书,已经实属侥幸。
无需对照,她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顾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执笔仔细描摹他深邃的眼窝,惊讶的发现,和颜酌竟有几分相似。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颜酌和顾轻的五官轮廓也有几分相像。
春烟恍然记起,她已然有太久未收到过颜酌的书信了。从前还能和姨娘搭上两句话,知道颜酌的近况。现在,她算是彻底失去了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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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到上海,候鸟迁徙不过一日,火车跑起来却要花上半月的时间,此时的颜酌和叶小菊正在开往无锡的列车上。
颜酌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田野,心驰神往。随行的还有琴师和鼓佬,即将抵达的无锡是他初次登台的地方。
“我给你起的艺名记住了吗?”叶小菊端坐车中,正在咀嚼着一盘精致的西葫芦配米饭。
君子常说:食不言,寝不语。眼下的叶小菊却顾不上那么多了,吃着饭还不忘敦促着爱徒。
“禹啸伯。”颜酌牢牢的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做梦也在默念着。
“嗯,不错。写给我看。”叶小菊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颜酌立刻将茶杯递了过去,给师父漱口。
之后他又从车上供应的开水杯里倒出一点在桌子上,食指沾了用水痕工整的写了‘禹啸伯’三个小字。
叶小菊仔细观摩那三个小字,忍不住赞叹:“笔走龙蛇,徒儿的字愈发精进了。”
琴师小印月拍了拍手,神情夸张,大声跟叶小菊调笑着:“写的好,仿佛颜真卿转世。”
顿了一下,又说:“叶老板,人家当师父的为了徒弟能出人头地,都是非打即骂。你到好,从早夸到晚。殊不知惯子如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