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但是我记不清了。”白凤娇手里抱着一个暖炉,春寒料峭,冬天的尾巴依旧让人冷的直打哆嗦。
“在前门桥。”春烟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贵人多忘事,但她不是贵人。
“是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二爷的妹妹吗?”白凤娇的眼神明亮,提起二爷,她从眼底流露出来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顾轻是我舅舅。”
若没有早上那一幕,春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哦?”白凤娇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看他比你大不了几岁,却是当舅舅的人了,真有趣。”
白凤娇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吃巧克力。”
春烟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任由她拉着自己,去往别院。
晌午刚过,锣便敲开了。
白家老太爷是光绪二十六年庚款留学生,顾名思义,朝廷出钱,请一帮青年才俊出国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
白老太爷还是白小少爷时便在英国求学,那时的他最想念北京城里的这些京戏,回国之后继承了祖上三代的基业,到他这一辈可以说是将营生做到了巅峰。
古语说创业容易守业难,白老太爷硬是经历了国家动**、山河破碎,将白家的基业发扬光大。更有传言,白家的马从不吃别人家的草。
此时的他正坐在露天的小院里,一双老眼却并不混浊,盯着台上柴家班的武旦连翻几个跟头,唱的是《盗库银》。
若非半年前白凤娇软磨硬泡求了许久,非要请荣福堂,白老太爷本身是不愿的。毕竟他同柴家班的师爷交情甚好,请一个戏班子就罢了。连着请两个,不是明摆着叫人家比较吗。
“祖父!”白凤娇打远处欢快的跑过来,牵着春烟的手,急匆匆的坐到老太爷的身边,嘴角还挂着一点巧克力上的奶油。
“乖乖,你慢着点跑。”老太爷一见这个蜜糖一样的孙女,就把什么都忘了。从盘子里拿出一块喜儿糕递给她。
白凤娇没有用手接过去,而是直接把嘴巴凑过来,一口全吞了进去,逗得老太爷咯咯直乐。
她偷偷回头,示意让春烟坐在她身边,又抓了一把瓜子给她。
热热闹闹的一场《盗库银》唱完了,柴家班里的旦角儿们纷纷下台领赏。白老太爷看得过瘾,自然出手也是大方。一颗价值连城的翡翠白菜,说赏就赏了,直接给了柴班主。
下一场换荣福堂的顾轻上场,表演的是牡丹亭中的名段《惊梦》。
顾轻徐徐走上台来,珠翠满头乱颤,衣袂长袖翻飞似云团,黛眉杏眼丹唇与皓齿让人移不开眼睛。
口中沉吟道:“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光这几句念白,就将老太爷的目光吸引了回去。再瞧台上的人儿,扮相华美,眼神流动。可谓美仑美奂,好似天上的仙女。
老太爷不记得方才用午膳时注意过这个小角儿,怎么扮上之后惊为天人。
顾轻转动水袖,将杜丽娘对春日的娇嗔、爱慕表演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