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说是要报恩，可是单看一贯张扬高傲的她，这会儿低着头软绵绵的情态，分明是少女怀春、情窦渐开！

“混账！”皇后猛地一拍桌子，“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什么当面谢恩，我看你分明是想以身相许！”

“女儿，女儿确有此意。”长宁探着头，小心的打量着她的反应，“那人既然跟在三哥身边，想必是三哥的人，如今三哥正是用人之际，女儿嫁给他，不是一举两得吗？既报了恩，又能替三哥拉拢助力。”

“可那人已有家室！且他与妻子情投意合、举案齐眉！”

“那又如何？”长宁满不在乎道，“我是父皇和母后最疼爱的女儿，能得我的青眼，是他们阖族的荣幸。”其实她没说出口的是，只要她昭告天下，那家人必定上赶着贴上来，何况她生的貌美，又是金枝玉叶，定能与那人琴瑟和鸣。

一想到同那人朝夕相处、同床共衾，长宁公主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下。

“哦，那你是打算做那人的平妻，还是妾室？”看出长宁的不以为然，皇后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强作镇定的问道。

“怎么可能！”长宁反应强烈，“女儿身份何等尊贵，如此自降身份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旁人又该如何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卑贱呢。”

“原来你还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皇后脸色涨红，两眼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甚是陌生的女儿，袖袍下的手不住的抖着，“他的妻子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又为其生儿育女，放眼四海也没有将其休弃的道理！你既不愿为妾，又待如何？”

“这个嘛，女儿又不是那等不容人的，那女子既然功劳不小，那女儿便受点委屈，让她自请做平妻就是。只要我与郎君能日日相守，退一步也没什么。”

“无耻！简直是无耻！”皇后一巴掌打在长宁的脸上，直扇得她向后踉跄一步坐在了地上，“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你，你打我？”长宁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中盈满了泪水，“就为了一个贱人，你居然打我！我可是你怀胎十月的女儿，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行吗？”

“滚，”皇后冷漠的看着她，语气平静，“你给我滚出去！”

“凭什么？这里是我的寝宫！”长宁高声叫嚷道。

“好，”皇后站了起来，“很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说完，她便径直略过长宁，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话一出口长宁就后悔了，不过她的性子，又岂是会轻易低头的，“平时不都是你教我的吗，自己想要的就去努力争取，还说什么你会护着我一辈子，看来母后你也不过是戴着面具的伪善之人罢了！”

只可惜她的歇斯底里的叫喊并没有得到回应，皇后出了门，转头对着身后的女官吩咐道，“传令下去，就说长宁病还未好，不便见人。你去叫人即刻将此处封上，没有我的懿旨，谁来也不许开！”

“是！”

满身疲惫的皇后当天便叫人收拾东西回了寝宫，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忽然听得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她脸上的倦色还未来得及收回去，崇真帝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屈膝便要跪下去，崇真帝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笑呵呵道，“皇后不必行如此大礼。”

说着，他亲自扶她在一边坐下。

换做旁人，对于崇真帝如此体贴恐怕早已受宠若惊，可皇后是谁，她与崇真帝是少年夫妻，嫁给崇真帝时他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若不是皇后及娘家处处扶持，在背后花了不少的力气，崇真帝这帝位能不能坐稳还是个未知数呢。

当年两人也曾经有过蜜里调油的日子，虽然说不上海誓山盟，可崇真帝私下里也曾许诺后宫三千佳丽，他只倾慕她一人。

可惜话说得那么好听，最终还不是为了贵妃屡次训诫她，甚至不惜将她贬低到了尘埃里。

望着面前这个同样不再年轻的人，皇后的心里早已没了波澜——如果有，也早在过往的十多年里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磨平了。

不过，对于崇真帝突然来寻自己，皇后还是有些诧异的。

当年贵妃仗着怀有身孕对三皇子痛下杀手，怒不可遏的皇后直接叫人赏了她一碗藏红花，药一下肚，贵妃没多久就见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