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廉留了信给裴清,只说自己在裴府实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想出去走走,盘缠都带得足足的,怕自己中途遇险还带上了先前秦叔替他寻来的两个手下,让他不必为自己担心。又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总而言之就是表达了自己对去外面走走的决心。
由于裴清像他这么大时已经孤身到汝南书院求学了,当时的条件要更为艰苦,所以对于裴廉想要出去闯**一番,裴清并没有什么可反对的——若是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只能做一只来去皆不由己的金丝雀了。
虽然仍然不知道裴廉的下落,但知道他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下定的决心,裴秀容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
想到裴廉身边还跟着秦叔送来的人,裴秀容抬头嘱咐道,“夏竹,你即刻给秦叔去信一封,让他帮着查一查廉儿在何地。找到人以后不必急着将他带回来,只要确保人平安无事就好。”
出了这么大的事,秦叔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只是怕裴秀容跟着担心,才没有同她说,这会儿知晓裴清已经给她写过信了,也不再隐瞒,把自己目前掌握的情况都详尽的写了下来。
先前秦叔曾经替裴廉寻了个书童名叫岩参,后来裴廉要跟着裴清去汝南书院,秦叔不放心,又安排了个叫良姜的小厮过去。
岩参沉默寡言,但甚是可靠,良姜性子活泛,却也是心细如发。这次裴廉“离家出走”,就是岩参临走前给秦叔送的信,想也是,一个大活人没了踪影,怎能不叫人担心呢?怕秦叔跟着着急上火,岩参便给他去了消息。
听岩参的意思,裴廉这次离家并不是心血**,如今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便越发不甘心困于一方天地,又有王氏穷追不舍,既是逃避,也是给了自己出去游历的动力,这才促使裴廉下定决心。
先前顾远卿猜的不错,裴廉此行果然是走得水路,既坐船一路游览沿途的风景,又可以行走一段路便随机停船上岸,在当地小住几日。
通过驿站送来的信以及上面标注的地点,可以推断出主仆三人是一路南下,每到一处,最多停留三日,便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南走。
秦叔还在信中写出了自己的推测——以裴廉嘴硬心软的性子,他的最终目的地很有可能是裴秀容所在的福州。毕竟上次裴秀容大婚,裴廉一直闹着要回来,但当时条件实在不允许,所以才作罢。
其实秦叔特意在信中点出这一点,除了想安裴秀容的心,还有替裴廉说话的意思。
他也是亲眼看着裴廉长大的,这次裴廉闯出的祸不小,真要是到了福州,裴秀容必定不会轻易饶过他。虽然姐弟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可秦叔还是不忍见到裴廉受重罚,所以才侧面提了一句。
只可惜一腔怒火的裴秀容只盘算着见到了人如何让裴廉好好长长记性,却是没有察觉秦叔的意图。而同样看完秦叔信件的顾远卿挑了挑眉,妻弟害的阿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如此轻易放过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故而隐下不提。
可怜的裴廉目不转睛的欣赏着两岸的壮丽山河,丝毫不知即将等待他的是什么。
裴廉这次外出,是算准了日子的。
裴清的调令上说,六月底就要他出发去任上,现在是五月中旬,只要他在六月下旬及时赶回京城,不会耽搁大哥的正事——何况他还留了信,以大哥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发现的!
外出游历了快一个半月,裴廉总算是明白为何古人总要寄情山水了。
虽然在外漂泊的日子里总是忍不住想念京城,想念大哥,可出发前的烦闷和焦躁,在踏上南下之路的第二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特别是走水路的头几日,见识过两岸的风土人情,他张开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终于,船在码头缓缓靠了岸,裴廉脚步虚浮的下了马车。
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在行程的最后几日他居然晕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他先是上吐下泻,然后便头晕乎乎的,看什么都觉得四周飘着星星。
随船的大夫说他可能是吃了有毒的海鲜,开了一叠用绳子捆着的药包!说是要早中晚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