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姑娘了。”顾远卿再度向她点点头,面上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丝毫不因裴秀容的一番心意而动容。见他如此,裴秀容也不恼,“先生好好养伤,秀容先告辞了。”
“姑娘慢走。”
待到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笑眯眯的住持从顾远卿身后的屏风里走了出来,“啊呀呀,那位女施主想的可真是周全。老朽正发愁寺里没有端砚兄合身的衣裳呢。”
然而顾远卿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那用披风裹着的长袍放在一边,似乎并不打算穿在身上。
“端砚兄如此,女施主的心意怕是要错付了。”住持一直笑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这么多年过去了,端砚兄难道还为从前的事而耿耿于怀?”
“我只是不想她误会,我既然对她无意,还是莫要耽搁了人家。”
住持笑着摇摇头,“恐怕是端砚兄你多想了。老朽观那女施主心性坚毅,小小年纪便经历诸多,这样的人虽然极易感念别人的恩情,可若是真想打动她,反倒没有那么容易。倒是端砚兄你,鲜少见你这般替旁人着想。”
“她既对我无意,那便最好。此事住持还是莫要再提了,以免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好好好,你莫恼,老朽不提就是。”
回去的一路上,春杏都是气呼呼的。
“这都什么人啊!姑娘您瞧他那副做派,好像您求着他穿似的,您一番好心,可人家根本不领情!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他还帮过您一回,奴婢真想冲上去同他争辩争辩!”
“好了,这样不是更好吗!难道就因为我救了他,他就要讨好我?天底下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况且我方才也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哪至于非要人家记着呢。”裴秀容拉着她的手,“既然我的心意已经尽到了,那此事便就此揭过吧。我们快些回去,我都要饿坏了。”
“谁叫姑娘您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春杏嘴上抱怨着,可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这个时辰回去,正好能赶上寺里的晚膳。先前说过,寺里一日只提供两餐,春杏口中的午膳,乃是她们自己同后厨房的大师傅借了个小炉子,平日自己熬些粥啊、汤水之类的,虽然吃的不是很饱,总归聊胜于无。
由于夏竹、冬雪还有锦绣带着两个小厮下了山,怕是要过几日才回来,晚膳是春杏陪着郭嬷嬷去取的。本来裴秀容是要一同过去的,可宋嬷嬷说了,万万没有做主子的自己动手的道理,便由春杏陪着,宋嬷嬷和郭嬷嬷换着来。好在此处离后厨房不愿,权当是散散步了。
等到膳食被从食盒里取出来一一摆在桌上,裴秀容头一回理解了冬雪的心情——此刻在她眼中,眼前摆着的岂止是素斋,简直是山珍海味啊!她学着冬雪平日的模样,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直看得一旁的春杏连连招呼着,“姑娘,您慢些吃!”
然而饿得极了的裴秀容哪里还听得进去,她连连点头,可进食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另外一边的郭、宋二位嬷嬷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三天后,下山办事的夏竹几人终于回到了寺中。
其实说是有要紧事差使他们去做,不过是让几人下山置办一些必需品罢了。又因为时间没有那么赶,夏竹带着冬雪,还有心怀不轨的锦绣在山下难得自在的逛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夏竹才拉着犹不尽兴的冬雪,跑到山下的各个铺子,将此番要带回山上的东西悉数买齐了。
原以为会得知裴秀容一直隐藏着的大秘密,可这几天却只是在山下的城镇逛了逛。此处远离京城,山脚下的城镇也远不如京城的繁华与富足,才逛了一会儿锦绣就烦了,只是生怕夏竹冬雪背着她去做什么,锦绣一直忍着,直到坐上返程的马车,才发现是她自己想多了。
备受打击的锦绣神色恹恹的,连那些小心思也提不起力气耍了。
因为这,冬雪难得正眼看了她几次,私下里还悄悄同夏竹道,“真没想到,她若是不一副天上地下我最牛气的做派,看上去还挺顺眼的。”
几句话,成功的逗笑了夏竹。
自那天送了件长袍去住持的住处,裴秀容又陆陆续续送了些上好的药材、补品过去,不过那之后她再没有露面,都是使了夏竹或春杏过去,这让两个丫鬟的抱怨少了许多——只要姑娘能同那人少些接触,她们还是愿意把他当成姑娘的恩人来敬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