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冥思苦想,还真被她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先前在如意楼见到的国子监司业的夫人,梁氏。
以梁氏那日的表现,她必定是极为厌烦出现在那样的场合的,单看她那日表情僵硬、坐立不安便知。但同时,王氏又从温氏那里得知,梁氏居然连投进去的本钱都是赊欠的,这足以表明其府上的窘况——说来也是,以那种人家的做派,不到山穷水尽之时,怕是轻易拉不sp;虽然梁氏的夫家地位颇高,但温氏也不是做慈善的——未将她的底细轻易透出去已是很给她面子了,梁氏想要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银钱,怕是痴人说梦了。王氏眼珠一转,便想到了一桩互惠互利的盘算——梁氏缺银子,但她有啊!这利子钱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何况王氏本就私房颇丰,若是梁氏能应了她的请托,哪怕花上些银子,也没什么。
收到王氏叫人送来拜见的帖子时,梁氏正在精打细算——要用仅有的一些银钱养活一大家子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府中子弟大多刻苦求学,她也不忍心因为银子的事断了他们上进的路。只是这样一来,先前从温氏那里借的银钱又要花个干净了。
“夫人,这是翰林院编修府上送过来的拜帖。”一旁的嬷嬷道。
梁氏接过那帖子,翻看看了看,“我与她素不相识,她来做什么?”
“夫人您忘了?那日在如意楼,这位就坐在温氏旁边,看样子两人的关系不错,说不定这次来,是有事同您商量。”那嬷嬷记性极好,几乎她见过的人,都能说上个大概。
经她这么一提醒,梁氏恍然大悟,“她是那个王氏。”
“夫人想起来了?”
“我记得她还有孕在身。”梁氏皱着眉头,她的信条便是以夫为天,所以对于温氏的强势颇为不喜,连带着对王氏也没什么好印象,“挺着大肚子,不在家里好好养胎,来咱们府上做什么?”
“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夫人,这会儿人就在门口守着,您看您是见还是不见?”
“算了,去请她进来吧。”
与裴府处处修缮的大气雅致不同,这国子监司业府上,到处都是老旧的装潢,唯有院中种着的五颜六色的花草,替府上增加了几分亮色。王氏四下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果然同她想的无二,好歹也算是清贵之家,院子却这样破败,看来这家里真是捉襟见肘。
到了正房,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和善的嬷嬷正在门口守着,见丫鬟领着王氏过来,对她微微作揖,“给太太请安,夫人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门帘被人从一旁掀开,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让王氏不由得咳了几声,“有劳了。”
待她进了屋子,才发现屋里的摆件实在是少得可怜,梁氏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常服,正在主座上候着,见她进来,向她微微点头示意,“请坐吧,文欣,看茶。”
话音刚落,便有侍女端了一杯茶水过来,王氏打眼一瞧,是市面上最次一等的绿茶,她接过来,小心抿了一口,便将其放在一旁的方桌上,打定主意不再喝了。
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一直暗自观察她的梁氏皱了皱眉头,这样一个养尊处优、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妇人,怎的突然想到上门拜访?难道是温氏那边又有什么动静不成?
到底是有求于人,王氏将那茶杯放下,便开口道,“贸然登门,姐姐莫要怪我不请自来。说来不怕您见笑,妹妹家中有一女,如今已是二八年华,却还未曾说过亲事,我心中着急,可来这京城也不过三载,实在是两眼一摸黑。听闻姐姐原是京城人,又认识许多大家,妹妹今日厚着脸皮,想劳姐姐带我长长见识,累些人脉。”
说着,王氏示意一旁的含夏将一个木匣子交给梁氏右手边的嬷嬷,“薄礼一份,算是给我侄子侄女的见面礼。”
听了王氏的话,梁氏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王氏是被温氏请来做说客的。
虽然那利子钱的生意允许旁人先赊欠着,可是像梁氏这般一分未出的要属独一份。当时听了梁氏的打算,温氏好不容易才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若不是梁氏的夫家还说得过去,恐怕她早就将人打出去了。
温氏的表情变化,梁氏当时也是看在眼里,可是这人呢,走投无路到一定程度,什么面子里子的,都扔了个干净。尽管听了几句温氏的冷言冷语,可至少把银钱实实在在的握在了手里,这买卖,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