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一刻，徐怀策和钟尚策马回营，只见鞑靼岗哨与朝廷岗哨各有六人举着火把，隔河对望，河中央飘着一位蓝衣女子。

她梳着满头的镶珠小辫子，身上的长袍与大耀王朝的女人服饰形制不同，倒是像极了鞑子们穿的长袍。河流湍急，她手脚并用不断地在水里扑腾，嘴里喊着大耀将士们听不懂的话。

岗哨问：“徐都尉，那鞑靼女子说的是鞑靼话么？”

“她正在用鞑靼话喊救命。”徐怀策答道。

钟尚满腹疑问，“既是鞑靼女子的打扮，又会讲鞑靼话，为何那群鞑子见死不救？”

徐怀策盯着河对岸那六位神色凝重的鞑子们，看他们的嘴巴一开一合，猜道：“许是鞑子们怀疑这是咱们大耀王朝派来的细作，才见死不救的。”

“徐都尉，看那女子虽是鞑子的打扮，相貌却跟中原人无异，把她救上来，兴许能打听得到一些鞑子那边的军情。”一岗哨斗胆提议。

徐怀策凝视着河里翻腾的女人，看来看去都有几分神似绿澜姑娘，再加上白语晖跟他讲过绿澜姑娘要对鞑子使美人计，若是今晚谁也不救她，即便她深谙水性，也会因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泡久了生一场大病，甚至丧命。因而，他略加思忖便答应了，“你们把绳索丢过去，看她能不能抓着游上岸来。”

岗哨们立刻取来了几十丈长的麻绳，将一头缠了几圈再丢到河里去，冲那女子大喊道：“快抓住绳子！抓着绳子！”

这一声大喊，引得溺水女子回头寻找绳子，却把鞑子们给惹急了，立时就有两个高大威猛的鞑子脱掉了蓝布长袍，仅穿着单薄的里衣，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将她给生拉硬拽拖上了岸。

钟尚看糊涂了，“徐都尉，咱们没出手救她，鞑子们也不管她；咱们一丢绳过去，怎么鞑子就那般迫切救人了？”

“别管那么多。”

溺水女子被救上案，立刻有鞑子为她递上厚厚的狐裘，并搀扶着她往鞑子营寨里走去。

过了一小会儿，鞑靼营寨的大门关上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钟尚与徐怀策一齐走在回帐的路上，把适才的经过回想了一遍，特别是溺水女子被扶进去时曾回眸过，那般惹人怜爱的模样似是在哪里见过，便问：“徐都尉，刚才那个溺水的女子，好熟悉！莫非真是朝廷暗中派去的细作？”

“天底下的女人，除了夫人之外，其他的都长得差不多。”徐怀策含含糊糊地敷衍着。

钟尚笑道：“徐都尉，您心心念念的仅有夫人一人而已，也不知以后您会不会像世间的男子那般，喜欢年轻貌美的，纳几个美妾？”

“别说你问，就是夫人自己来问，我也敢打保票说不会纳妾。毕竟，美人迟暮，难道男人就不会变老？男人喜欢年轻美貌的女子，女人就不喜欢芝兰玉树的公子么？若是我纳妾，夫人便要养男宠了，闹到那个地步，还能叫夫妻么？既然是夫妻，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都不可辜负。”

“徐都尉，您这一番话，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钟尚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只道：“徐都尉，您今晚很是受累了，明早吃朝饭再起来，练兵的事，放心交给我就成了。”

“今晚再累，明早还得一样起来，不然还配当四品都尉么？”几千上万将士都能起来，徐怀策不允许自己懒懒散散的，也不开这个先例。

卯时三刻，天蒙蒙亮，旌旗烈烈，战鼓雷鸣！

将领们闯进肖总兵的大帐，发现他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都什么时辰了，肖总兵还在睡！眼瞅着鞑子们斗志高昂，咱们这边还没点兵点将，这一仗打咱们个措手不及，怕是凶多吉少！”较为年长的将领发牢骚道。

徐怀策不接话，也不议论，直接走到黄花梨木罗汉床边，高声喊道：“肖总兵，鞑子下了战书！请您下令……”

肖总兵从睡梦中惊醒，嘴角还挂着哈喇子，不明就里地问：“今儿个这么早，鞑子下什么战书？”

“请您过目。”徐怀策呈上战书。

肖总兵才刚被吵醒，一看密密麻麻长达三四页的战书便头疼，草草地翻了一遍，直接丢在地上，“鞑子要开战，咱们应战便是。谁愿做先锋？”

“末将愿做先锋，领兵出战。”

“卑职愿往。”

一时间，立刻有五六个人站了出来。

肖总兵捏须思忖片刻，“那便由徐都尉做先锋，带两千兵力应敌，后面视情况增派兵力。”

“肖总兵，鞑靼人扛了不少很长的云梯，好像是要横放在河面上，可能要渡河来打咱们！”一小兵进帐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