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澜姑娘放下绿布小包袱,将鬓边垂下的一缕鬓发顺到了耳后。
宝玲毫不见外地打探道:“绿澜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说来也巧,我跟白大小姐去的该是同一个地方。只不过,白大小姐去,是为了所爱;我去,是为了所恨。”
白语晖暗自思忖:将要去边关的事,连四大丫鬟都是今早才知道消息的,绿澜怎会知道?莫非一直跟踪着自己?此外,绿澜所恨之人是谁,又怎么知道徐怀策没死?绿澜对自己了如指掌,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岂不是要沦为她的棋子?
不成!
她按下心中疑问,故作镇定,眉眼弯弯道:“绿澜姑娘,世间的爱,有千百种,世间的很,也有千百种;请恕我愚钝,敢问你为何恨人?”
“家仇国恨,不共戴天!”
家仇!
国恨!
不共戴天!
鞑子与朝廷一向是势如水火,皆巴不得一口吞并对方,扩大自己的疆土,称王称霸。只是,接连两朝,在历代明君的治理下,中原百姓安居乐业,边关固若金汤,即便偶尔鞑子们进犯,驻军便很快平息了。
鞑子们偏居一隅,忍气吞声,对大耀王朝称得上是家仇国恨,不共戴天!
与之相反,白语晖身为大耀子民,能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平安富裕的生活,对大耀王朝只有感激,所恨的便是鞑子!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互相窥破了对方的意图,马车上的虚以委蛇,白语晖没那个精力应付,便应而不答,只道:“绿澜姑娘,你这一身绿衣裳,头饰要配红,起点睛之笔才好看。前面的马车上,有人送我的一匣子绒花,我挑几支来送给你戴可好?”
“白大小姐,你是金枝玉叶,挑选绒花那点小事,让丫鬟们去做,我们说些体己话。”
一听白语晖要走,便拉着手不放,还要把丫鬟支走说体己话!倘若两丫鬟走了,绿澜把她掳走去威胁白家拿几千万两银子赎人,再把这些冬衣靴袜等送去给鞑子,边关将士们定要血流成河,吃败仗!绝不能好心办坏事,害人又害己!
白语晖走不了,复又坐下,笑对两丫鬟道:“宝荣,宝玲,咱们今早启程就不大顺利,也没走多少里路,没得为拿绒花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宝荣和宝玲便收回脚,仍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绿澜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扯出一丝微笑。
白语晖含笑劝道:“绿澜姑娘,横竖大家都是坐在马车里,也不见外头的人,待找到了歇脚地客栈,那一匣子绒花随你挑,爱拿多少拿多少,成么?”
“白大小姐,在你的马车里,便是你的地盘,一切凭你做主。”绿澜姑娘眨眨眼,俏皮地笑道。
宝荣总觉得这回大小姐跟绿澜姑娘似是在绕弯子,虽不明就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帮自家大小姐,便问:“大小姐,绿澜姑娘,你们要吃些瓜果点心么?”
“都有些啥?”绿澜饶有兴致地问。
宝荣一面打开食盒,一面介绍道:“石榴、枣子、秋梨、桂花糕、绿豆糕、豌豆黄。”
“以前我总嫌一棵石榴有几百粒,粒粒都要吐籽,麻烦得很,今儿个得空,便吃个石榴。”绿澜答道。
“绿澜姑娘,那我帮您把石榴皮给剥了,再拿给您吃。”宝荣拿出一把灵巧的小刀,将石榴两端各削了一刀,再竖着划了四刀,顺着刀印将石榴皮给剥下来,十分简单。
绿澜拿几粒石榴放进嘴里,调笑道:“原来是这样剥石榴的,我还以为是一块块抠下来呢!今儿个算长见识了。”
“大小姐,您不吃点东西么?”宝玲轻声问。
白语晖答道:“看你们吃得香,我有些干渴,吃个秋梨,解解渴,润润嗓子。”
“大小姐,我削梨一绝,削完一整个梨,只有一根长而不断的梨皮。”
宝玲左手抓梨,右手拿刀,每削一下都十分顺畅,眨眼功夫就削完了,先把白而多汁的秋梨递给白语晖吃,再拿着梨皮玩。
不成想,绿澜姑娘倏然低头,小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