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晖没把话说那么明白,以至于太后误会她忘了徐怀策后,便会改嫁。实际上,她心里想的是徐怀策没死,只不过换了个身份而已,以后跟他在一起,若想名正言顺的,便要再嫁一次;若是不管那么多,继续跟他浪迹天涯也没什么。
到了藏拙斋,门窗紧闭,太后问一内侍:“苏先生呢?”
“回禀太后娘娘,苏先生在藏拙斋里,因风大吹得宣纸到处掉,才关了门窗。”
苏清安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打开了门,眉眼带笑,“太后娘娘,我真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把白姑娘给请来了。”
“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太后爽快地答了。
白语晖开口提道:“苏先生,我听太后娘娘说您愿意把《大耀全书》刊刻出来,让书坊发售,巧的是我有一家书坊,名为万卷楼,在京城各大书坊里,生意不敢说首屈一指,也算名列前茅。因此,我央着太后娘娘一同来找您,跟您谈谈关于刊刻发售的事。”
“快请进。”
白语晖被邀进藏拙斋,目光所到之处全是摆满书籍的博古架,藏书多又摆得齐整。中堂上挂着孔夫子像,焚着一个小香炉,香味寡淡不刺鼻。靠窗处设有一张书案,摆了文房四宝,书案上摊开着几本书。不难看出来,即便苏清安跟了太后,仍存着文人风骨,想借著书立说流芳百世。
“苏先生,您编写的《大耀全书》,是咱们大耀王朝各地的风土人情汇总么?”白语晖一坐下来,便很感兴趣地问。
外人多把苏清安当作太后的男宠,总是恭敬中带着几分鄙夷,哪怕没人敢嚼舌根,但苏清安看得出来。反而是这位丧夫的白姑娘,不拘泥于那些事,只关注他编写的《大耀全书》,便向找到了一位忘年交般高兴,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大耀全书》分为经、史、子、集四部,天文、地理、兵法、六艺等都有涉及,称得上是包罗万象。两本成书,我已检查过数遍,难免仍有错漏之处。还请白姑娘在刊刻之前,找些进士、举人、书生等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改正再刊刻,免得出丑,也不能误人子弟。”
“苏先生,找人看的事,您不必担心。”白语晖一口应承下来,再解释道:“每逢万卷楼收了新书,都会命人誊抄多本,送给老主顾们看看,若是合他们的意,刊刻出版的册数便是几千几万册。像您写的《大耀全书》,如今买来看的人不见得视为珍宝,但千百年后,便是后人了解大耀王朝最好的资料,意义非凡。苏先生有如此大的志向,我定当祝您一臂之力。”
“有白姑娘这句话,我真可以放宽心了。”苏清安一身轻松,又开始担心以后没事干,“不用再写《大耀全书》,我岂不是闲得慌?”
“你啊,闲不住,真是个劳碌命。”太后打趣道。
白语晖再道:“苏先生,您要是愿意扩写《大耀全书》,大可直接动笔;或是想写其他的书,一时半刻没有好点子,我叫书坊的伙计送些往年科举题来,您按题写些范文,供举子们参考,成么?”
“我也考过科举,全国大小书坊最好卖的,便是历年科举题范文。既然白姑娘有此意思,我怎好拂了你的面子?趁早送来,我好早些动笔。”苏清安跃跃欲试。
太后叹气道:“看来,哀家又要整日的独守空房了。早知如此,哀家说什么也不能把藏拙斋让给你当书房。”
苏清安有些促狭,低声道:“太后娘娘,这话咱们私底下说。”
“清安,白姑娘年纪虽小,却也嫁过人,晓得男女之间的事,有什么好避嫌的?说句难听的,若不是哀家中意你,整日在后宫干政,倒弄得前朝后宫鸡飞狗跳。”太后不以为然,直接把话挑明了。
苏清安没吱声。
白语晖怕太后的话没人接而发火,便张嘴道:“太后娘娘所言极是,皇上处理国政不在话下,您跟苏先生在畅春园住着,没碍着谁的事,委实是比那些干政的高明多了。”
“虽说如此,却也不敢闹得人尽皆知。终究,我是个见不得光的男人,就是死,也得看着太后娘娘和先帝合葬在一起。”苏清安叹气道。
这辈子太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不能给苏清安名分,对他心怀愧疚,便避而不答,只道:“哀家为了让她帮你刊刻书发卖,答应了她一件事,你帮哀家想想该如何跟皇帝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