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请君入瓮(二)(1 / 2)

“《乱点鸳鸯》的两位女主角同年同月同日生,早约定好了同年同月嫁人。因两人长得标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尚未及笄,家里的门槛便被踏破了……”

坐在马车里,花姝媛滔滔不绝地讲戏,花姝颐偶尔插几句话。

白语晖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脸上带笑,时不时说些“太逗了”“真有趣”等话,装出完全把姐妹二人的话听了进去,实则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在心里琢磨谜题。

一是,花姝颐没改名,寻人启事贴遍全国,何以没人发现花姝颐,再报官领赏银?此外,悟娘改名为花姝媛,也当了戏子,日日登台唱戏,哪怕捧她们的人秘而不宣,总有人为了赏银要暗中报官的?两个多月的时间,一直没人报官,还堂而皇之地成了永庆班的两大旦角,是谭庸在暗中力保?

二是,花姝颐原是永和班班主的女儿,如今在永庆班,不光班主不一样,她们似乎跟其他戏子也不熟,到底是谭庸下令不许戏子们告密,还是这群人本就蛇鼠一窝,互相包庇?

三是,花姝颐说是近几日坐船赶进京的,那她们之前一直在哪儿?

四是,悟娘当假和尚的时候,是否还犯下其他恶行?

种种问题,白语晖一时想不清楚,但她晓得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忽然,花姝颐问:“外头很热闹,想必是到了闹市,白大小姐要不要看看离绸缎庄还有多远的路?”

恰巧白语晖收回那些杂乱的思绪,便答道:“花二姑娘不必担心,车夫对京城的路滚瓜烂熟,到了自然会说的。”

花姝媛不再讲戏,张嘴问:“白大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平时你们去自家的绸缎庄拿布做衣裳,要不要自掏腰包付银子?”

“我们府里的主子们,一年四时的衣裳各八身,下人们是各两身,都是公中出钱。要是还想做衣裳,就各付各的。”白语晖答道。

花姝媛顺着话往下讲:“如此说来,府里衣食住行皆有定例,若是超了,便要各自负担了。”

白语晖颔头称是。

“那白公子哪来那么多银子买古董呢?”花姝颐歪着头问。

白语晖再答:“不瞒二位,我们每人得的月钱是很少的,但逢年过节会得到不菲的分赏,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但不能做坏事。”

“从前我总以为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们,无不是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实在是井底之蛙了。”花姝媛感叹道。

花姝颐继续问:“那府上一天吃几顿呢?”

“早中晚三顿饭是到点开饭,另有上午和下午各一顿点心,若是晚上饿了,想吃宵夜,也只管吩咐庖厨去做。”

“那你们一天吃五顿,怎么都不胖呢?”花姝颐嘟嘴问,随即嘀咕道:“我们一天吃两顿,从没吃饱过,还不如人家的丫鬟呢。”

白语晖浅笑道:“虽然我们府里多是一天五顿饭,但大家不用干重活,饿得慢,每顿都吃得少,闲着无事便绕着走两圈散步消食。倒是你们,怎么一天只吃两顿呢?在我看来,唱戏包括唱念坐打,也很要些力气。”

“白大小姐有所不知,我们一唱一两个时辰是常有的事,唱完就饿得很。但是,我们的戏服厚重,多吃几口长胖了,往台上一站成了个球,还有谁愿看呢?像杨班主就有一杆大秤,每天午饭前要三个人合伙抬起来称大家重没重,重了就只吃一两饭,不许吃晚饭。”花姝颐回道。

花姝媛再道:“妹妹,你总记得没吃饱这事,不大好。毕竟,咱们睡到差不多午时才起,吃顿午饭,上妆换戏服,下午唱的少,多是晚上唱,晚饭吃得饱,上台也有力气唱得。我早劝你,要学我时时记得吃饱了,便没那么想吃了。”

“可我别的什么都不爱,就喜欢吃几口好吃的。从前我爹娘也没这样管我,我也成了个……”

花姝媛立刻捂住了花姝颐的嘴,“妹妹,还提那些作甚?等咱们成了角儿,日进斗金,唱一天歇三天,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白语晖很舍不得花姝颐时常饿肚子,便道:“花二姑娘,你又饿了一晚上,待会儿去了宾鸿楼,你爱吃什么点什么,下午咱们不坐马车,沿着街逛,不信还会长胖。”

花姝颐恨不得立刻到了宾鸿楼大快朵颐,花姝媛则很怕花姝颐饿极了口不择言再生事端,也巴不得坐下拿吃的塞她的嘴。是以,“姐妹”二人都眼巴巴地想去宾鸿楼吃东西。

“到了。”马车停下,车夫提醒道。

不等白语晖催促,花姝媛便牵着花姝颐一齐拎裙下马车,站定后,两人傻了眼——这儿根本不是什么宾鸿楼或绸缎庄,而是刑部!两座石雕独角獬豸,怒目圆睁,似能一眼看透善恶,能辨曲直。

花姝媛很快定下心神,绝不肯自乱阵脚,便揽住身抖如糠筛的花姝颐,“妹妹,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们……”花姝颐难以成言,身子仍在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