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晖不急不缓地端起了茶盅,也学着王夫人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拿杯盖划着茶水,看着青碧色的茶水泛起一圈圈涟漪,心如止水。
“母亲,娘,您们倒是说话啊?”王越之焦急地催问。
王夫人回道:“入赘之事,遍地都有。迎亲有几种花样,其一,女方备轿子迎新郎;其二,早一日女方接男方歇在新房里,次日将新娘的花轿在外转一圈,再进门拜堂;其三,新郎新娘都不坐花轿,直接穿着喜服拜堂成亲,一切从简。”
白语晖说的是第一种,相当于女方迎娶新郎进门,自然是给足了女方面子,入赘的男方却有失颜面。她晓得首辅家哪个不爱面子,王越之敢勾引未及笄的姑娘,就要让王家颜面扫地!
王越之年轻英俊,当过多次傧相,亲眼目睹过男婚女嫁的盛事,无数次在心里琢磨过自己结婚的盛况。如今,乍一听原要坐在高头大马上迎亲的新郎,却要像新娘子一样坐花轿,哪里受得了?
“入赘有三种先例,何以你非要挑第一种,分明是想方设法羞辱我!”这门婚事不结也罢!
最后那句话哽在喉咙里,王越之怎么都不敢说出来。一旦谈崩了,那八千多两银子,谁来替他还?
吕姨娘附和道:“白大姑娘,四少爷愿意入赘,已是极大的让步。至于如何迎亲,还请听他一言。”
听王越之说话又不会少两块肉,八千多两的银子没还,白语妍还在府里养胎,有这两大杀手锏,白语晖如何抉择都不带怕的。她含笑道:“那便听听四少爷如何打算。”
王越之思忖片刻,想出个两全的法子,“吉日前一天,接她去王府拜堂成亲,到了吉日这天,我骑着高头大马,她坐花轿,一起来白府三拜天地。”
“这般迎亲的话,便是不伦不类,恕我不能答应。”白语晖直接回绝,一则怕王府扣押住白语妍,不许她次日回府成亲;二则,花那么多银子,原是为了入赘的男人肯屈尊降贵,迁就男人,他却不肯丢面子,弄得不三不四!
王夫人有些不悦,“白大姑娘,虽说你代管白家的事,未免也忒难说话了些。”
难说话,不就是说白语晖不近人情么?
她也不恼,笑盈盈地回道:“王夫人,你嫌我难说话,怎就管不住四少爷,早不让他来勾搭舍妹,不就啥事没有?如今,舍妹有了身孕,还要替他填补亏空,他一点委屈都不肯受,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
填补亏空四个字一出,王夫人、吕姨娘和王越之脸上皆是一白。
倒是王越之脸皮厚些,嬉皮笑脸道:“姐姐,一切都是妍妍自愿的,你若不信,可以把她叫来,当面锣对面鼓地问清楚。”
白语妍本就怕王家的人,一下子两个婆婆和丈夫都来了,不用两三句话,便会弄得她溃不成军,由着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语晖才不上他的当,“舍妹身子不爽利,不宜见客,请回吧。”
直接赶客?
婚事没谈成?
王越之舍不得到嘴的鸭子飞了,忙开口恳求道:“好姐姐,那你说怎么迎亲才好呢?”
“四少爷,论年纪,我比你还小几岁,不敢当你的姐姐。刚才你们还说我难说话,我可担不上好字。”白语晖摆出铁面无私的样子,再使激将法:“我还是昨天的那句话,你们王家人不要舍妹怀的孩子,天底下有的是男人抢着给孩子当爹。你们若不信,过些日子去外头看看,哭着喊着要入赘白家的男人定从沧州排进了京。”
娶了白家女,便是白得一座金山!
王越之已享受过银子花不完的甜头,让他再回府过一个月十两银子紧巴巴的日子,才不愿呢!他下定决心,咬咬牙道:“那好,都依你的意思来办。”
王越之自己肯入赘,哪怕王夫人和吕姨娘认为有伤首辅颜面,终是没说出来,正儿八经地商量起婚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