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正,白语晖的卧房仍无动静,宝荣便轻声叫奶妈抱着孩子和丫鬟们齐去别处,好让她睡个好觉。
“夫人向来起得早,定是昨儿个跟妍姑娘话不投机动了气,恼火了半宿没睡,这才睡得迟了。”魏四娘开门见山地讲出心中推测。
上夜的宝荣晓得真相,便解释道:“夫人为妍姑娘的事着急上火,倒也是实情,但丢了四个肚兜,夫人也怕被人捡了去多生事端。”
“夫人丢了四个肚兜,那还了得?”魏四娘嗓门大,一惊一乍地喊道。
宝菡赶紧捂住魏四娘的嘴,“这样的私密事,魏四娘你还大声嚷嚷,是想闹得人尽皆知么?”
“俺……俺大嗓门惯了……”魏四娘讪讪地低下声去。
宝荣再道:“昨晚我带着一帮婆子们找了一夜也没找到,难不成被府外的人捡去了?”
“夫人的里衣一向晒在你房里,连开窗都少,怎会被府外的人捡走?定是进了小偷!”
众人压低声音,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碰巧白语妍闲着无事出来溜达,撞见一伙人七嘴八舌说得兴起,心道:姐姐的房门关得紧紧的,想来是还没起来,这起子小人才有闲工夫来嚼舌根。看她们这见不得人的样子,八成是在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就跟了男人。连这些熟人都在背后说闲话,那些家丁婆子们指不定把自己说成什么**。
顿时,她生出一肚子气,又没脸开口怒斥她们,悄悄地折回房,止不住地掉泪。哭了好半晌,她才想起姐姐的话——确实要尽早嫁过去,名正言顺生下孩子,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否则,每回偷听到下人便独自抹眼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思及此,她打开了梳妆匣,取出了茉莉香粉,轻轻地敷了一层,再描眉涂口脂,提了气色,人也有精神了。只是,一双眼哭得有些红肿,就这么去找姐姐,定会一眼识破刚哭过,会不会被取笑呢?
与此同时,熟睡刚醒的白语晖并不晓得妹妹和下人闹别扭的事,她一睡醒,把四大丫鬟的名字全喊了一遍,竟无人应声,她只能打开门,吩咐扫地的小丫鬟:“去打一盆水来,再叫宝菡、宝娟来伺候我梳妆。”
因她还没梳洗打扮,不好见人,便随手带上了门。这时,她才瞧见门缝里有一个锦鲤纹的信封,十分精巧别致,一捡起来,清淡又熟悉的香味便钻入鼻孔里,可她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常用的香味。
于是,她将门闩上,坐在床边读信。
信上仅一竖小字:拾得姑娘身上衣,来年春日定归还。——莫辞于深夜留
白语晖低头盯着寥寥数字,脸色飞红,渐渐蔓延到脖子乃至全身,身子都开始发烫。
从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来看,莫辞是位公子,不知捡走还是偷了她的里衣,信誓旦旦说明年春天归还,定是戏言。
且不说她不认识名叫莫辞的男人,就是认识,不问自取是为偷,他偷走了还大言不惭地留下信,硬塞到了她的门缝里,故意搅乱她的春心!
世上能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来,唯有谭庸那奸佞小人!
眼下,她好不容易逃出督主府那个魔窟,倒也不必为了肚兜一事送上门去自取其辱,先把眼前的急事一件件摆平,等谭庸来找茬再接招也不迟。
打定主意,她将字条连带信封一并撕了。
“夫人,您醒了,那我们进来伺候了。”宝菡开口请示时,轻轻地用手没推开门,只能和宝娟一齐在门外等了会儿。
白语晖将那一封来处不明的信撕得粉碎,落了一地的纸片,一打开门,便道:“待会儿拿笤帚和撮箕来把地上的纸片扫干净。”
一大早就撕书信?
宝菡没敢多问,转身去拿笤帚。
白语晖坐在梳妆台前,轻捋三千青丝。
宝娟晓得夫人对穿戴很随性,仍是如常问:“夫人,今儿个您想梳什么发髻?”
“给我梳个鹅胆心髻,饰以整副鎏金镶红宝石的头面。”
“夫人,鹅胆心髻较为复杂,除了头面外,还得加上假髻显得头发浓密衬得夫人脸越发小了,整个人也端庄持重,令人不敢小觑。”
白语晖要的就是显得有钱又端庄的效果!“你先去把那些头面首饰拿来。”
宝娟一边应声,一边去开箱笼,拿出红木描金漆长匣子,将鎏金镶红宝石的头面一一摆在桌上,除了头上戴的多种簪饰,还有鎏金镶红宝石的耳坠、项圈、手镯、戒指。
白语晖端坐着由宝娟梳头,自个儿便把那四样首饰戴上了,珠光宝气四溢,令她笑意盈盈的。
在宝娟的巧手下,鹅胆心髻已现雏形,见夫人心情极好,便大着胆子问:“夫人,您今儿个是要见什么贵客么?”
“没错。”且不管王家人同不同意王越之和白语妍的婚事,白语晖打扮得珠围翠绕,往那一坐,就叫人不敢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