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回督主府的白语晖停脚看徐思晖睡得香甜,便带着小丫鬟们到望春阁还银子。
“哟,夫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稀客,真是稀客,快请进!”守着角门的婆子笑得满脸褶子,一边迎她们进去,一边道:“宝姿姑娘早就吩咐若是夫人来了,不必同胞直接进去。”
“夫人是当家主母,阖府那一处去不得,还要向做小的通报,那不笑掉人的大牙么?”捧着红漆描金海棠花托盘的小丫鬟伶牙利嘴地驳斥。
白语晖真想不到手下竟还有跟宝姿一样能言巧辩的人,心中暗喜。
婆子大怒,“哪来的小丫头,好不懂规矩!老婆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岂容你撒野?”
“吃那么多盐,齁不死你!”小丫鬟再次回嘴,陈明身份:“我叫玲儿,在上房干活半年多。你在夫人面前欺负我,也不问问夫人同不同意?”
白语晖本想袖手旁观,看能说会道的玲儿如何收场,却被玲儿拉出来,只得出声道:“都在府里干活,以和为贵。”
这话明里是谁也没偏袒也没骂谁,但婆子听着就不是滋味,又不敢当众顶撞夫人,只偷偷地折了几片海棠叶,在手里撕得粉碎。
临到门口,婆子本该禀告,却忽地捂着肚子,“哎哟!我肚子好痛!夫人,请恕婆子怠慢,先去茅房了。”
言罢,婆子利利索索地跑了。
“这婆子,分明是不想给咱们传话!真是黑心肝的。”玲儿骂道,却毫无惧色,挺直了腰杆,高声喊道:“夫人驾到,宝姿你还不快快出来相迎?”
这么几个人,还要摆谱!真是个有趣的小丫鬟。
宝姿不愿出去被人笑话,只在罗汉塌上尖声回道:“劳驾夫人往里走几步。”
白语晖携小丫鬟们入内,便见宝姿斜卧在罗汉塌上,盖着一床宋锦薄被,略施粉黛,娇弱无力又惹人怜爱,“宝姿,你病了么?”
“托夫人的福,我身子好着呢。因昨晚老爷贪玩睡得晚,这不吃了早饭打算睡个回笼觉么?”宝姿刻意阴阳怪气地回话。
白语晖不以为意,好声道:“既是这样,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了,你好生歇着。”
“昨晚我跟老爷吹了枕边风,他答应我把你赶出去。你还是快点收拾东西走,走得越远越好,省得碍我的眼。”
话不中听,但赶出去正是白语晖求之不得的事!她欣喜若狂,却不敢笑出来,故意摆着脸吩咐小丫鬟们:“你们还不赶紧回上房收拾东西?”
小丫鬟们都要哭了,却不得不听令退下。
白语晖坐在圆杌子上,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话:“宝姿,我谢谢你。”
“你谢我做什么?分明是正话反说,恨我在老爷跟前吹枕边风吧。”宝姿将迎枕靠在背后,斜坐着,高傲无比地继续道:“你每天烧纸烧香念经,半夜还敲木鱼,吵死个人,烦得我都吃不好睡不好。这么好的时光,你出去散散心不好?吃遍天下美食不好?玩遍天下男人不好?非要死守在这儿?我劝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看你一次骂你一次!骂你一天除了吃就睡,心宽体胖;骂你天天笑得合不拢嘴,年年挣得盆满钵满!”
狠厉的话里藏着难以言喻的情谊!
白语晖眼含热泪,“宝姿,你对我的好,我真记下了。”
“我赶你走,你还谢我,还要记一辈子?你哭傻了,我可不傻!往后,我在督主府说一不二,所有家丁丫鬟都听我的话,再也不用被你差遣,我的好日子来了!”
宝姿越是这样耀武扬威,白语晖哭得越厉害,带着哭腔问:“宝姿,他是不是像曼棋和曼冰一样折磨你呢?你别为了我而跳火坑,不然我于心不安。”
“你当你是谁,我要为了你牺牲自己?少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宝姿咳了两声,再道:“你从一出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只有你吃剩的才轮到我来吃。那样的日子我受够了,现在我每样菜吃一盘丢一盘,衣裳穿一件剪一件,督主非但不说我败家,还说我丢得好,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些话可能是真话,但白语晖晓得又不全是真话。她不会看错的,宝姿永远忠于她,在原书里跟她同经历风雨不离不弃,现在也是——只不过,换了一种法子而已。
“宝姿,我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要多加保重,实在受不了就告诉我,我接你回家。”
宝姿鼻子一酸,忙吸了吸鼻子,故意翻白眼道:“一山不容二虎,老爷已许诺我掌家一职,你走得越远越好。不然你回来了,看我怎么对你!”
“宝姿,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