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白语晖也不怪宝姿——各有各的难处,能好好活下去就很好。
她吃了几口菜,便道:“以前思晖总是哭得厉害,近来倒是很少哭。”
“夫人,之前我们住在西次间,地方小又从早晒到晚,自打您吩咐了,自然就不大哭了。”柳二嫂答道。
魏四娘再道:“夫人,这半个月晚上都是您带着小少爷睡,一夜醒几次,您都憔悴了不少。不如还是俺俩带,您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不碍的。”白语晖放下筷子,叹气道:“思晖晚上就喝一次奶,换一次尿布,吃饱了也就乖乖睡觉,蛮好带的。其实,要是不带思晖睡,我床边空那么大一个位子,倒叫我睡不着了。有了思晖,带他要花精力,我也能睡个囫囵觉。”
闻言,丫鬟和奶妈们都沉默了——夫人宁愿带小少爷睡觉,也不愿独自一人睡,无非是太想念死去的丈夫罢了。她们不敢顺着话往下说,怕往她的心口上撒盐,纷纷绞尽脑汁来想说什么好。
倒是白语晖怕她们多想,主动问道:“宝菡,曼棋和曼冰说做了许多牛角梳,我命家丁全部送去铺子里卖,也不知卖得怎么样了?”
“待会儿我找人问问。”
白语晖再吃了几口,见两位奶妈也吃饱了,便簌口离席,回房歇午觉。
因她睡觉一向不要人在旁伺候,谭庸又在望春阁里跟宝姿调弄风月,这才放心大胆地拿出枕头下的那个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把那封休书仔仔细细看了几遍。
措辞文雅,也是他的笔迹。
可是,没有落款也没有按手印!
为何托驿使送来一封无效休书?
此外,徐怀策生前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东厂提督时,认识的多是宫里的太监和京官,即便死之前被人搜出了休书,该是太监或衙役来送给她,怎会托驿使捎来?而且,驿使是黄山那边的驿丁,离京数千里路,这般舍近求远只为送封信,怎么都不合常理。
在白语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篦子压着一张白纸,忽想起那是驿使掉的,却没捡回去,便起身拿来细看。
缉拿令上画着一男一女,男子光头和尚,没点戒疤,眉清目秀;另一女子梳着双螺髻,两鬓各垂下一缕发,五官标致,小家碧玉。
此人身高七尺,长相俊秀,或以摒尘禅师为名,或扮作姑娘,四处招摇撞骗,拐带良家妇女,如有知情者赏白银二百两;若知情不报者,与犯人同罪!
原来画像上的和尚和姑娘是同一个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谁能认得出来?
原书中没有案子,白语晖不知真相如何,但隐约觉得徐怀策和这起命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急忙唤来白府家丁去打探消息。
一个时辰后,家丁来禀告:“夫人,京城里也到处张贴了这张缉拿令。不过,缉拿令不是单独贴的,还有一张姝颐姑娘的寻人启事。”
“这个假和尚拐走的女人,便叫姝颐姑娘么?”
“夫人所言极是,我估摸着夫人会关心这起案子,便叫人偷撕了两张来,特意呈给夫人过目。”
家丁将两张告示抖开,献宝似的双手递上。
白语晖随手赏了他一个金簪子,便拿着姝颐姑娘的寻人启事细瞧。女子的画像虽是毛笔蘸了黑墨画的,乍一看过去像是出尘的仙女似的,五官秀丽端庄,难得的是那一双黑眸似是会说话,无比灵动,见之忘俗。
的旦角,因唱念做打无一不精,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捧她的文人墨客甚至达官显贵大有人在,才会在她失踪后如此大张旗鼓地寻人。
不说这样的荣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起码也是名动大耀。
白语晖思忖着:姝颐姑娘被假和尚带走,是死是活呢?若是活着,怕是要被假和尚玷污,或是卖给富贵人家做妾,甚至卖去秦楼楚馆,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她能为姝颐姑娘做点什么呢?
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家丁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低头看得赏的簪子,笑眯了眼。
过了半晌,她吩咐道:“你赶紧骑马去所有白家铺子打招呼,但凡看见假和尚或姝颐姑娘,一定要赶紧报官,不要怕得罪人。”
申正时,香织姑娘送来亲手做的各种糕点,丫鬟绿桐打开食盒一一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