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五日的早朝,因各地藩王和封疆大吏们的到来而显得格外热闹,各人争着抢着上报自己所做的功绩,唯独礼部尚书因九老病倒了一半而耷拉着头。
皇帝听久了海晏河清的事,为自己治国有道而沾沾自喜,忽见礼部尚书垂头丧气的,便问:“孟爱卿,明儿个便是母后五十大寿的正日子,你说九老祝寿献诗的事,可办妥了?”
“办得……半妥了。”礼部尚书孟柏泉支支吾吾地答话。
八九十岁的老人,一病哪有那么快好?若下猛药,反要送人性命!徐怀策晓得孟柏泉说办得半妥,也是无奈之举,便开口道:“皇上,太后娘娘五十大寿,正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九老贺寿固然别出心裁,臣想筹备一支十年为期的舞,选今年出生的女婴,等太后娘娘六十大寿的时候,她们便有十岁了可献舞高歌。”
以十年为期的歌舞?
“有点意思,厂臣,你打算从哪找那么多女婴呢?”皇帝饶有兴致地问。
文武百官们也不知东厂提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纷纷侧目。
“皇上,民间有许多女婴因各种原因无缘于世,臣建议皇上开设育婴堂,由朝廷收养被遗弃的女婴和孤儿。等太后六十大寿献舞时,一舞太后长命百岁,二舞皇上龙体安康,三舞大耀王朝永不朽!”
皇帝听得心花怒放,在龙椅上拍手叫好,“厂臣,就按你说得办!”
以内阁大学士们为首的文官们无不赞同,武将们也没了后顾之忧,七嘴八舌地说着善政利于千秋万代的话。
礼部尚书孟柏泉终于明白厂臣提出这么一条建议,分明是替他解围,便也开口道:“皇上,厂臣所言极是。明儿个便是太后大寿的正日子,何不趁着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先在京城里开设育婴堂。一则太后最是心善,爱民如子,育婴堂便是彰显皇恩浩**的好时机;二则,各地的王爷们和封疆大吏们看过京城的育婴堂,等回了驻地,便可依葫芦画瓢,在各地也开设育婴堂。”
想在一天之内将育婴堂拔地而起,绝非易事,只能从现有的宅子里挑了再简单重新布置,才能在明天太后大寿的正日子来接手女婴和孤儿。
一番讨论后,离皇宫四十里路的前朝公主府再合适不过。一来,前朝公主府废弃多时,却留了十几个下人每日洒扫擦拭,人要去住,东西全是现成的;二来,前朝公主府为五进府邸,不说容纳上千个婴孩,住几百个不在话下,再加上那些养育孩子的乳母、厨娘等,也都绰绰有余。
“朕下朝之后,便亲笔书写育婴堂的金字牌匾,悬于前朝公主府。”
“皇上亲自牌匾,可见对育婴堂的重视,臣代孤儿女婴们谢谢皇上的厚爱。只是,民间溺婴之风盛行,仅靠育婴堂是远远不够的。臣以为应当修改《大耀律例》,将溺婴弃婴有罪写进本朝律法里,才能遏制住溺婴乱象。具体的意见,臣写成了奏折,请皇上过目。”
徐怀策恭恭敬敬地举着一封奏折,总管太监林才植前来拿取再递给皇帝阅看。
“厂臣奏折里的话,朕句句认同,唯独鼓励女人出去挣钱,还有待商榷。”皇帝讲完,便命林才植宣读那一封奏折。
读完,王首辅率先发言,“溺婴是多年积累下来的歪风邪气,杖责以及判监禁皆是可以的,邻居街坊隐瞒不报连坐也是以儆效尤,都是好主意。可鼓励女子像男人一样出去干活,那不是连女人的三从四德都丢了?”
“没错,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了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相夫教子,什么出去挣钱,痴心妄想罢了!”
“孔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男人撑起来的天下,她们想出来分一杯羹,那不是想捅破天么?”
一时间,金銮殿里群情激愤,一人一口唾沫快要把徐怀策给淹没了。但他毫无惧色,脸上平静无波。
“鼓励女人出门挣钱这一条暂且不管,其他的条律,众位爱卿们若无异议,便全部写进邸报中,等全国各地的官员们收到邸报,将其摘抄成告示,四处张贴,若有人溺婴,绝不姑息!”
“臣附议!”百官们异口同声道。
与此同时,督主府上下也是鸡飞狗跳——皆因魏四娘办完丧事回来,发现徐思晖通体发黄,连眼白都泛黄。
“夫人,小少爷黄得厉害,得赶快请大夫来治。前些日子我村里一个满月的小子,身子黄得像剥了皮的橘子,那家人穷没钱请大夫治,那小子哭闹了几天便归西了,可把那家人给悔断肠了!”
白语晖想起玉凝说徐思晖有点黄疸,她自个儿看不出来,被魏四娘一说,委实是全身都黄了,立刻叫下人请了家医和外头的郎中来,皆说是黄疸,但开出了截然不同的两副药。
“夫人,我去杏林百草堂抓药了。”宝菡怕其他人办事马虎,便提出自己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