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策满脸歉意，神情始终保持平静，纹丝不动地由她咬手，直至她松了口，才见一圈圆牙印青青紫紫的，再咬几口便要出血了。

白语晖种种怨言卡在嗓子里，翻了个身面朝里侧闭上了眼。

徐怀策一言不发地下了床，从梳妆台里找出一个粉彩瓷瓶，走到床里蹲下，“白姑娘，我给你擦一些秘制花油，有消肿止痛不留疤痕之功效。”

白语晖闭眼装睡，由他以手沾取少量秘制花油涂在额头被撞处，淡淡的花香伴着清清凉凉的感觉，委实是舒服的，便也叫他自个儿擦一些在被咬的那一圈牙印上。

“我一个男子汉，被咬一口算什么，只当被小野猫挠了，不碍的。”

又是小野猫！

你才是小野猫！

白语晖心里腹诽了一通，便再也不为咬他而内疚，睡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婴儿的啼哭声吵醒了二人。

“你刀伤还未痊愈，我去看看。”徐怀策按住她将起未起的身子，从屏风上拿了一件黑色圆领袍穿上身，将玉带一系，便走向西次间。

一见男主人来了，柳二嫂屈膝行了个福礼，一脸无奈愧疚地开口道：“老爷，不知怎地，小少爷一口奶也不吃，尿布也换过了，抱着哄也是哭，真叫我们拿他没辙。”

徐怀策从魏四娘手里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只见小脸涨得红通通的，原本根根竖起的头发全湿答答地粘在头皮上，两只小手紧紧地攥成拳，拳打脚踢着。他怀疑孩子是热得难受又不会说才这样，便把孩子抱回了房。

正巧白语晖也穿戴整齐了，惊讶地问：“徐掌印，你怎把孩子抱来了？”

“我瞧着西次间有些热，孩子怕热才哭得那么厉害。”徐怀策答完话，从鸡翅木六角脸盆架上拿了一块干手巾，解开了襁褓，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替他擦干身上和额头的汗，再手法娴熟地包好襁褓。

很快，孩子不哭了，复又入睡了。

徐怀策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床中间，跟白语晖一外一里地守着他。

男婴被较薄的襁褓包着，仅一颗小小的扁头露在外头，一头黑发十分茂密，小脸泛红，两道泛黄稀疏的眉毛，薄薄的眼皮闭上了，不见上下眼睫毛，小小的嘴巴嘟着，像个小老头子。

“没满月的孩子，真不好看。”白语晖如实讲出自己的看法。

徐怀策淡然一笑，“才十几天的孩子，能好看到哪去？等有两三个月长开了些，就会越来越好看。”

白语晖怕吵醒孩子，压低声音问：“徐掌印，你带过孩子？”

“宫里皇子公主多，看宫女们怎么照顾，看多了也就会了。”

眼睛看会了，不代表手就会了。白语晖却不再追究，认真地问：“这孩子连有奶的娘都不要，只听你哄，看来是跟你有缘。只是，你白天要进宫点卯，忙活了一天，夜里还要照顾孩子，吃得消么？”

“思晖一看就是个乖儿子，不会折腾我们的。”徐怀策打了个哈欠，“我听见了鸡鸣声，再眯会儿就该起床了。等我去上朝了，你便叫奶妈和丫鬟们进房来帮忙。”

说来奇怪，徐思晖只闹了这一回，便安安静静地睡到了天亮。喝饱了奶，换过了干净尿布，便一个人躺在**吃着手指头自娱自乐。

趁着丫鬟们看孩子的时候，白语晖命人摆上早饭，邀柳二嫂和魏四娘一起吃。

黄花梨木大圆桌上，摆满了香气腾腾的菜肴，有大肉包、小馄饨、梅干菜肉饼、大馅饼、小米粥、粳米粥、胡麻粥、杂酱菜、凉拌马兰头、醪糟鸡蛋汤、猪皮红枣羹、水煮鸡子、花生猪蹄汤、鲫鱼豆腐汤、三鲜面以及一大锅鲜虾粥。

魏四娘不敢相信一顿早餐如此丰盛，哆哆嗦嗦地问：“夫人，这些俺……俺也可以吃？”

“当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白语晖端过宝娟盛出的鲜虾粥，催她们快点吃。

魏四娘拿了筷子，小声嘟囔：“俺家过年才六个菜，这一顿早饭一二十个菜，要付钱的话，俺滴个娘啊！”

“魏四娘，你甭惦记着坐这一桌吃的多费钱，只要你吃饱吃好奶多就成。”白语晖吃了一口鲜虾粥，又催话少的柳二嫂道：“柳二嫂，你也甭客气，爱吃什么吃什么。”

柳二嫂端了一盅花生猪蹄汤，又喝了一碗醪糟鸡蛋汤，再吃了一个馅饼便推说饱了；而魏四娘，一边吃梅干菜肉饼，一边喝胡麻粥，拿一碗馄饨倒进了三鲜面碗里，囫囵吞枣地吃完，双眼盯着其他没怎么动的菜，却说：“夫人，我也吃饱了。”

吃没吃饱，白语晖一眼看得出来，“魏四娘，柳二嫂去带孩子了，只剩咱们两个，这么多菜还没动过筷子，若是原封不动地退回正厨那儿，庖厨怕是会认为你们嫌他们做得不好吃，下回便菜量减半，吃不着这么好东西了。”

魏四娘的饭量大，一顿饭能吃五六碗，如今刚生孩子下奶多，饿得快，饭量越发大了，一听吃少了下回便没什么好吃的，立即来了食欲，剥了两个鸡子吃了碗小米粥，又把其他菜吃得七七八八。

白语晖穿书而来的这几个月，头一回见一个个空盘子比人脸还干净，顿感在督主府推行光盘行动也是可以的，便夸了魏四娘能吃能干，又吩咐丫鬟们叫人找些精通木工活的木匠来。

“夫人，您找木匠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