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督主心里苦(1 / 2)

未正时分,司礼监。

“徐掌印,您进去了,实在是打我个措手不及,幸得您办事公允很得人心,东厂几个千户有胆有谋,派人混进火药局的家眷里煽风点火,跟文官们对骂。那些文官银子拿不出银子,光是会说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蠢话,家眷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内阁那些老臣见文官们招架不住,也只能去求皇上放您出来,由您去平定风波。”

谭庸顿了一下,又道:“再者,您岳父出手阔绰,不单添一万两银子抚恤那些家眷,还肯出十万两银子重建火药局。火药局爆炸,死了些人不算什么,被炸掉的那些兵器和火药,才是皇上割舍不下的东西。有了钱重建,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就麻利地把您给放了么?就是工部尚书年事已高,躲过了一劫,日后不知怎样。”

一干小太监们捧着温水盆、香胰子、手巾,换了一身鸦青色曳撒的徐怀策,打了数遍香胰子,直把手上的皮洗皱了。

“在狱中,我已叫工部尚书递上辞呈,告老还乡,想必他到了这般年纪,也看穿了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保命要紧。”徐怀策用手巾擦干了手,再道:“谭庸,这回你的功劳,我也记下了。至于其他人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还。眼下,还有一件急事,须得你亲自去替我办。”

言罢,徐怀策命所有小太监们退下,这才开口:“我在天牢时,听她原不是一心一意肯跟我的,虽说白家出了那么一大笔银子救我,可她若是不忠,一码归一码,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徐掌印,您说的话,我都听糊涂了。”谭庸摸摸额头,迷惑地问:“前几天您备了厚礼回门,每天一有空便要回去,甚至连午饭也要回去跟白姑娘一起吃才有味,怎地又说什么她不忠改嫁之类的话?”

三言两语难以解释清楚,徐怀策便搪塞道:“你不懂。”

谭庸跟徐怀策共事多年,他从来都是话不说全的主,像宫里的主子一样,很多事情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便细细琢磨了片刻,忽而恍然大悟:“徐掌印,我托人送去的四大箱东西,全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您不变换些花样,她怎肯心甘情愿地跟您呢?”

别说谭庸送的四大箱东西退回了,便是皇帝赏的一箱东西,都搁在房里吃灰呢!

徐怀策因有要事去忙,也不细讲,从袖中抽出一张宣纸,“谭庸,待会儿我去火药局处理安抚家眷们的事,你便以我的名义给这些人下个帖子,请他们申正去宾鸿楼喝茶。接着,你去徐府叫白姑娘申正到宾鸿楼查账。”

谭庸接过宣纸,展开一看,第一个人名便是首辅之子——王越之。让他们去宾鸿楼喝茶,又请督主夫人去,分明是制造机会让她跟男人们见面,以此来试探她是否忠心!

“徐掌印,此事万万不可!”谭庸一向对掌印太监言听计从,可这一回聪明人也被感情烦恼,不甚理智,便指出:“其一,这些男人全是非富即贵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跟夫人不清不楚的,不光丢您的脸,也与那些人家交恶,得不偿失;其二,若是夫人得知您有意试探,生出逆反之心,故意跟人做点什么来气您,好好的一桩婚事便毁了。”

徐怀策在天牢里听到东厂番子说夫人要改嫁,又急又气,至今还没缓过神来,才会下这等不甚严谨的命令。听了谭庸一番话,他也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谭庸得到了肯定,趁热打铁劝道:“丈夫落难,自个儿便生出改嫁的心思,不亚于杀人诛心。我晓得您心里的苦,可此事得从长计议,最好是既能微微惩罚夫人,又能增进两人的夫妻情分。”

有这样的法子么?

这时,一位随堂一边走,一边念叨:“那老大夫拔罐下手也忒重了,疼死个人!”

徐怀策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道:“有了!”

言毕,他精神抖擞,“谭庸,你跟我一起去户部支取祭银葬银和恤银,争取天黑之前全部发完。”

半个时辰后,白语晖午憩醒来梳妆。

宝菡往反绾髻上插点翠金钗,“夫人,您睡时,老爷托人送了根百年人参来,说是皇后娘娘赏的。又听府里人说,原是玉凝姑娘和香织姑娘进宫见了皇后,皇后娘娘叫她们送给您的,许是半路上碰到,便被老爷拿了回来。不过,两位姑娘似乎闹了矛盾,进门时都苦着脸,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们就是太给自己脸了,又没银子,又没地位,眼巴巴地跑进宫求皇后娘娘又有啥用?还不是咱白家人厉害,连夫人坐在房里都能把老爷救出来,用得着她们操心么?简直是丢人现眼的东西!”宝姿说完,将五个首饰匣子打开,请白语晖挑选耳环与手串。

白语晖看了一遍,拿起一对翠玉银杏叶耳环,一边往耳朵上戴,一边说:“你们也别想看她们的笑话,我自个儿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宝姿快言快语,“夫人,您怎么是泥菩萨,您是活菩萨!不对,便是菩萨也没您的家财多。况且,老爷救出来了,即便您没出面,也是您娘家厉害,老爷也该念着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