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豪华大轿停在万隆钱庄门口,白玉堂匆匆忙忙下了轿,穿过大堂,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白语晖,便把丫鬟们都支走了,独留父女二人说话。
白语晖开口问:“爹,您咋来了?”
“皇上要把督建火药局的工部尚书处死,徐掌印替他求情,惹得龙颜大怒,以东厂未查明爆炸缘由,将其和工部尚书一起锒铛入狱了。内阁辅臣们不敢再求情,火药局救出了一堆死人,那些家眷们哭声震天。原本徐掌印在那,一切还井然有序的,如今已是一团乱麻,真是造孽啊。”白玉堂捏须哀叹。
火药局死了那么多人,要朝廷出大笔抚恤银,那么多兵器和火药又被付之一炬,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皇帝会大发雷霆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皇帝把能人徐怀策关了起来,能对火药局家眷恩威并施的人没了,其他人谁又愿尽心尽力地处理那些麻烦事?
“爹,要我说也没什么乱的,火药局死了多少人,朝廷想必已有了花名册,按照官职品级制定祭银葬银和恤银,再命家人拿着户籍黄册去领银,不就迎刃而解了?”
“晖丫头,你想得可太简单了,若是家眷们都有那么明事理,还有什么难办的呢?”白玉堂再叹一声,“旁的我没看,火药局普通工匠死于爆炸者,祭银一两,葬银二两,恤银五两,统共得八两银子。这年头买副稍好的棺木也要几两银子,更别说宴请吊唁的宾客外加杂七杂八的花销,八两银子办个丧事尚不体面,死的又全是家里的顶梁柱,叫她们以后何以为生呢?不闹才怪。”
“说来说去,还是朝廷给的恤银太少惹得祸。”白语晖抓了重点,又问:“爹,您这次来,是想叫我出银子么?”
“我正有此意。”白玉堂颔头,再道:“恤银太少,那些家眷们不知闹到几时才肯罢休。再者,火药局炸了,兵器和火药全被烧没了,外寇随时可能来犯,重建火药局也是重中之重。依我之见,你给朝廷添一万两银子,抚恤家眷,再出十万两银子重建火药局,国库再出些,便无大碍了。如此一来,皇上看你这般仁心仁德,自然晓得你跟徐掌印夫妻情深,定会放了他跟你回家团聚。”
“爹,照你的意思,出那么多银子,竟是为了救徐掌印?”昨晚吵架的情形,她历历在目,骂走了他,又上赶着去救他,她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白玉堂低吟道:“晖丫头,我听你娘说你还没跟徐掌印圆房,虽说你俩还不是真夫妻,可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听我一句劝,出那么些银子,等徐掌印出狱了,他便会明白皇帝最是无情,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真正可靠的还是你和白家人。等他对你言听计从,白家便不必像现在这样胆战心惊地过日子。”
用大笔银子买徐怀策出狱,便是雪中送炭,他欠了白家的人情,以后必定要还的。道理浅显易懂,可白语晖过不去心里那个坎,仍道:“爹,足数的银票我可以给你,但要我出面去救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要救你去救。”
“晖丫头,你那些陪嫁全是我给的,我还要你的银票作甚?无非是要你做做样子,叫皇帝看看你慷慨解囊,叫徐掌印念你夫妻情深罢了。你若不肯出面,便是明珠弹雀了。”白玉堂自叹自解道。
白语晖怕亲爹认为自己冷血无情,“爹,你想想我嫁给他才几天,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天而已,连熟人好友都谈不上,怎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他?若你要去见他,便给他带一句话:早点想办法出来,不然我要改嫁了。”
“什么?你要改嫁?”白玉堂倒吸一口凉气,“人都还没死,也没休你,你就想改嫁?你想改嫁何人?”
白语晖哑然失笑,“爹,我也就那么一说,这法子叫激将法。”
“人在牢里,你激他做什么?”白玉堂越发糊涂了。
白语晖解释道:“徐掌印从小太监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大宦官,背后定有自己的一股势力。他恨我入骨,若知道我要改嫁,定会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当场赶回家打断我的腿。如此一来,他定会极尽全力想办法出狱。”
“晖丫头,你真是用心良苦。”白玉堂恍然大悟,忽又生出一个疑问:“刚才你说他恨你入骨,这又是咋回事?前两天回门我看他对你柔情脉脉的,只看出了宠爱,可没有什么恨不恨的。”
“我嫌他是个死太监,他就恨我了。”白语晖将金丝护甲套回到小指上,笑道。
白玉堂再问:“可你当初不是说嫁太监好,不用生孩子么?”
白语晖避而不答,推说道:“爹,有些事我也没想明白,还是糊涂些好。你来了有一会子,还不早些去救你的贤婿?”
“自己的男人不操心,倒要我去替你周旋!连嫁人了,也不让我省心。”白玉堂笑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