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家难以接受,“我高祖父买这个玉镯花了八十两银子,这么多年下来,都算得上是老祖宗的玩意,非但没成值钱的老古董,反而还贱卖了?”
“客官,你选的是活当,若是绝当,能添个十两银子。”
“把玉镯给我!”卖家伸手放在方格里,怒气冲冲地骂道:“你们万隆当铺店大欺客,趁火打劫,我就不信去别家当铺也给这么低的价钱。”
朝奉不紧不慢地回道:“客官,全京城当铺几十上百家,哪家不比万隆当铺压价更厉害?你若不信,问遍所有当铺,活当价钱能超过二十五两银子,我跟你姓!就怕到最后你绕了一大圈,最后还得进万隆当铺来。”
听到这话,卖家暗戳戳地缩回了手,“此话当真?我第一次进当铺,不懂行情,你休要诓我。”
“做生意讲究童叟无欺,况且你这样的七尺大汉,我怎敢骗你?”朝奉答了话,又激到:“你若是当呢,我这就唱票,叫账房先生开票给你银子;你若是不当呢,便先行回去,甭耽误我下一单生意。”
“当!我当!”卖家咬牙切齿地讲道。
于是,朝奉拖着长音唱道:“玉镯一个……磕碰不堪……当二十五两银子。”
卖家拿着二十五两银子,脸上终有点喜色,大叫着“娘,这下您有钱看病了”便跑了出去。
虽说白语晖一直在旁观摩未曾吱声,可她觉得当铺干的营生,跟现代资本家剥削社畜没什么两样!作为穿书而来的社畜变成老板,她能干点什么呢?
朝奉打量着四男一女打扮不俗,便客气地问:“客官,您们要当什么东西?”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白老爷的掌上明珠,现在万隆当铺的东家——徐夫人!”宝姿暴脾气,禁不住骂道。
朝奉吓得面如土色,“失敬失敬,不知东家忽然造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柜台里的朝奉,赶忙招呼账房和伙计们出来拜见新东家。
虽然白府有人送信说可能这两天新东家回来,谁能想到竟是个貌美如花又年轻的新夫人!
年轻的伙计巴不得新东家常来,上了年纪的朝奉和账房先生却觉得她不是做生意的料,根本就是来玩玩的,并没把她多当回事。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火从哪烧起呢?
白语晖要想改变万隆当铺的现状,得先抓住脉门,便道:“我只懂吃喝玩乐,做东家可是个外行。可我爹非要我接管,还说我是做生意的料,少不得要干出点事来。你们也别都杵在这里,没的耽误了正事,把这两年的账本交给我,再叫人带我四处转转就行。”
“夫人,这两年的账册有一摞,一时半会看不完,不如先到处逛逛,叫人把账本搬上楼去,您也好坐下慢慢查看。”账房先生道。
“如此甚好,有劳各位了。”言罢,白语晖怕他们干活不积极,叫丫鬟们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每人五枚银裸子。众人接了赏银,欢欢喜喜地道了谢,各回各处去忙活,那收玉镯的朝奉领着她们上楼。
宝菡问:“朝奉,柜台那儿短不得您,还是您去忙活吧。”
“姑娘有所不知,万隆当铺有十位朝奉,今儿来了八位,便是我不在,也有其他人顶上,还请夫人和姑娘们放心。”
接着,此朝奉自报家门道:“夫人,在下杨贵康,开乾初年就在万隆当铺当学徒,去年才当上朝奉的,算起来,已有十五年了。”
“那可真是很有些年头了。”也许人干一件事便要干一辈子,白语晖对他有几分敬重,便问:“杨朝奉,那万隆当铺有多少伙计呢?”
“眼下伙计有二十六位,账房先生八位,另有擦桌洒扫和做饭的婆子三个。”
白语晖在心里默算了下,朝奉十位,伙计二十六位,账房八位,做饭婆子三位,加起来竟有四十七人之多!“万隆当铺用得着这么多人?”
“夫人有所不知,二三四楼全为号房,分别存放了首饰、衣裳、古玩、字画、器皿、家具等收典的东西,每日都要伙计们擦拭清点,以防有人偷。咱们当铺生意太好,朝奉和账房先生都轮流干活,相互督促。”
随即,杨贵康感叹道:“说实话,寻常时候是用不着这么多人,逢年过节的时候,多少贵人家里银钱不凑手,都拿值钱的东西来当,当铺生意比往日更好,离不了人,甚至还要早开门晚打烊。这一年到头节日不少,临到了用人的时候,去哪里找趁手的?少不得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了。”
当铺开门,典当的东西五花八门,确实需要朝奉们的慧眼,也要伙计们悉心保管,都非一日之功,养着他们又何妨?只是,万隆当铺这么大,租金不是小数目,这么多人的开支,能有多少结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