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洗手间拿了热毛巾来替她擦干净脸。
她的妆被擦干净了,又像是许多年前小时候的样子,他第一眼就在灯下看到的样子。他恋恋不舍的亲吻过细白的肌肤,而后下床去洗漱换了衣服才转过来抱住她。
上苍不仁,要他们受尽痛苦。
可他却又是仁慈的,在指缝间露出些许的慷慨,要他们相逢,填补彼此缺失的那第二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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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直睡到九点,日光照在男人的眼睑上,迫使他睁开眼睛。那双灰色眸子在半透明的睫毛移动时显露,睡意很快消失在冷峻的脸上。靳旸下意识目光追上他身边的林止,怀里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转——
此刻怔然与他对视。
他贴近的胸膛又开始上下起伏,靳旸连忙一手撑在林止的背后,喝道:“呼吸,不要紧张,好好呼吸!”
林止这次没有像昨晚一样呼吸中毒,她苍白脸上露出那样小鹿般的表情,下垂的眸子丰盈水润,喃喃道:“...你不怪我?”
靳思思离开后,林止很快就陷入自责的深渊。如果不是她的迟钝和窘迫,也就不会成为同她母亲一样不负责任的母亲。
这种观念就像噩梦一样纠缠她多年。
靳旸没听清,但并不妨碍他立马做出反应,“三三,看着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你看着我——”
林止下意识抬头。
男人松了一口气,放缓了语速道:“如果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过,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告诉我为止。”
“不。”
她摇了摇头,然后对靳旸道:“我应该早一点跟你说的。”
林止试图从开始说起,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陷入恍惚的状态,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时间为一切痛苦都披上朦胧的滤镜,使人一时之间还看不清楚自己到底发生过什么。
最后还是靳旸开口道:“你带我去广济寺,就是为了见她,对吗?”
林止点头。
但男人又道:“为什么不在那里就告诉我?怕我难过,或者觉得我会怪你?”
林止犹豫了。
她似乎想摇头,但是这件事上又没必要粉饰太平,于是变成了沉默。靳旸轻轻叹了一口气,对自己操之过切的行为感到十足的后悔。
但长痛不如短痛。
靳旸道:“你知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林止迟疑道:“...我不知道。”
“我对自己很失望。”
“我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我从小到大,人人都说我顺风顺水,想做什么事情都无往而不利,他们觉得我没有吃过苦,是真正含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
“但是我却保护不了你和思思。”
“我当时在想,三三会原谅我吗?我自己都原谅不了我自己,却贪心的要你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