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寒山月不由得一愣。
这还是第一次听高弈在外人面前称孙典为外公。
他与段银心,似乎都很少对典伯使用这个称谓。
不知为何,寒山月竟觉得,高弈说出的这句话,是真心的。
“快走!”高弈有些不耐烦。
“是。”面对高弈这样罕见的请求,寒山月也不舍得拒绝,便推着他摆驾幽云别宫。
二人从幽云别宫里施展轻功往无乐堂去的时候已经是子时。
寒山月一路上都跟在高弈身后盯着他,他如今连轻功都飞得歪歪扭扭的,真怕他一不小心整个人就摔下去了。
倒不是担心他的身体,寒山月只是担心太子若是摔出了什么问题,那她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跟着,总算到了无乐堂后门。
开门的是顾云澜。
显然,她并没有想到主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开门时她还未反应过来。
“堂主,您今晚不是……”顾云澜愕然。
“小段和我外公呢?”高弈问。
“雪主与孙先生才刚睡下。”顾云澜闻到空气中一股浓浓的酒气。“堂主,您喝多了。”
“今夜是除夕,你们怎么不吃点东西?”高弈的兴致似乎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展现出来。“云澜,去把他们都叫起来,今日我就要在无乐堂里办除夕宴!”
“这……”顾云澜想必也是第一次见堂主露出这样一面。
“快去。”高弈道。
顾云澜终归还是不敢忤逆高弈,只能硬着头皮,冒着被打死的危险,把段银心与孙典叫了起来。
孙典到还好,只不过是段银心,面色差得厉害,方才若不是顾云澜急中生智,喊了一声“青宁也来了”,段银心手中的悲剑想必已经飞出去。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高弈哪里来的兴致,硬是让后厨做了一些菜,又摆了好酒,仿佛真正的宴会现在才要开始。
“你家堂主这是怎么了?”孙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悄声问一旁的顾云澜。
顾云澜摇摇头,她也不清楚。
“外公,来,我敬您。”高弈对孙典举杯。
孙典对于外公这个称呼也感到意外,他愣了一下,立刻便回过神来,连连笑道:“好、好!”
段银心本来想就这样黑着脸走开,但看到孙典如此开心,便也就作罢,也是,他这个外公,本就应该享受孙儿们的孝心才是。
今日除夕,本就该是团圆和乐的日子,只不过无乐堂规矩向来如此,段银心今日也只是简单地陪孙典喝了几杯。
没想到这个高弈竟然还是惦记着孙典的,这倒是让段银心感到有些意外。
今日高弈不知怎么了,端起酒杯就是一顿牛饮,还让顾云澜一杯接着一杯地给他倒,直到与孙典两个人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高弈才停下来——还是顾云澜强行夺走酒壶的结果。
“堂主,你该回去休息了。”顾云澜道。
“弈儿,喝!再来!”孙典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不……不能喝了……再喝,云澜该生气了……”高弈有些神志不清地摆摆手。
“噢,这样啊,那我们弈儿想干什么呀?”孙典突然用上一副哄孩子的语气。
“我……”高弈打了个酒嗝。“我想见母妃,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到后半句,在场众人全部沉默下来。
孙典听到这话,面上表情也顿了一下,突然长长叹了口气:“你娘不会再回来了……”
高弈一听,却是不干了,似三岁小孩儿一般发起脾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母妃她,去另一个世界享福了。”孙典说着说着,竟也哭起来。
片刻之后,这爷孙俩竟双双抱在一起,埋头痛哭起来,一个不停在问为什么,另一个则“容儿容儿”地叫着。
桌上另外几人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办好。
“三小姐,堂主喝多了,你还是先带他回房去吧。”段银心淡淡道。
顾云澜无奈叹了口气,只能站起来,二话不说,直接捞起高弈便往外走。
“堂主,该睡了。”顾云澜冷声道。
高弈几乎整个人都要挂在顾云澜身上,已经不省人事,走之前,还回过头来对段银心道:“小段……华容……华容剑……”
“行了,我知道了。”段银心不耐烦地挥挥手。“快滚。”
寒山月愕然看着他,仿佛在说你这么跟他说话他第二天不得跟你记仇?
段银心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醉成那样,明天起来便什么都忘了。”
说完,一脸淡然站起来,拉起寒山月的手:“走,回房。”
“干什么!”寒山月下意识地红了脸。
段银心见她这个反应,挑眉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以前难道我们不是同住一房么?”
见寒山月犹犹豫豫不说话,段银心笑道:“放心,现在太晚了,还是睡觉重要。”
“雪主你也喝醉了?开始说胡话?”寒山月瞪了他一眼。
段银心只是笑笑,没说话,牵着她慢悠悠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