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江家女眷冥思苦想的求助对象，傅安洲接到电话，未做耽搁，已经早早地赶到了病房。

江秋雁被下了病危通知，已是神智不清。

傅安洲交了医药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守在了外面。

江家的儿媳不知该如何感谢他，也没想到他会来，却也实在说不出叫他回去休息的话。

“叨扰您了，这医药费，将来我会想办法还您。”

傅安洲没把这放在心上，还未开口安抚前辈的家中女眷，已看见医生从里面出来。

“傅安洲同志。”

作为昔日红得发紫的角儿，没人不认识他们。

“不是我们不救，是实在无能为力。”

“是江先生病得很严重吗？”傅安洲这次过来带足了医药费，如果在人情社会需要贿赂，他也可以拿钱出来。

医生大概看透了他的心思，直言不讳道：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被抢救的人是江秋雁，医院已经决定不再治疗，并勒令其出院了。”

傅安洲也在原地犯了难，想继续恳请，已先被医生堵住了口：

“江先生已经清醒了，没有必须住院的需要。”

傅安洲不能在坚持，免得成了医闹，给江秋雁带来更大的麻烦。

有司机过来，准备跟他一块将江先生扶上车，送回家。

儿媳见状，羸弱的肩膀抽了抽，道：

“恩人有所不知，江家原来住的四合院五间北屋，已被没收。”

傅安洲眯了眯眼睛，无法抗争，便暂时安抚了句：“你别急，我来想办法。”

傅家不是收容站，他如今也是在狂风巨浪里漂泊的小舟，没法收留江家几十口人。

随即大步流星地去到通讯室，向通讯员接了手机，给谢淮摇了个电话。

不待他开口，那便已经早知晓了情况，语气平静道：

“江小雁的事我听说了，自杀风气盛行，不是一件好事。关含璋开了一个很糟糕的头，现在苛责下来，我是艰难之下，才将江秋雁保了下来。希望他将来仔细改过，不要辜负我们对他的包容。”

谢淮的话给傅安洲整不会了，他一时语塞，半晌才想起自己来意：

“谢先生，我今儿给您打电话，是想请求剧团安排一间客房给江先生暂住。”

谢淮自然知道江家的宅子被收了，但客房是不能给他居住的。

只安置江秋雁也是个问题，总不能让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者流落街头，便松口道：

“城北倒是有一处堆干草的仓库，可以去那。”

这已经是傅安洲尽自己最大努力，能为他做的了。

再无法苛责谢先生更多，只有千恩万谢。

挂了电话，去到病房里，准备接江秋雁出院。

但见他那骨瘦如柴的样子，真是百感交集。

“前辈，我接您出院。”

江秋雁鼻翼微微煽动，哽咽无语，过了好一阵，说：“别难过，让别人看见不合适。”

声音迟滞，语气中一点感情也没有。

傅安洲试着将他扶起来，只见他满脸的泪水从面颊滚落。于是，赶忙用袖子替他擦去了，想让他保全名旦最后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