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坐视许多演员因为生活问题,影响了他们的前进的心情。”
“更不能坐视许多年老学识丰富的艺人,在生活困顿中逐渐死去。”
叶继亭看着这些当初投诚的艺人,如今一个个要揭竿起义。
却忽略了戏改以来的地方剧团现状,有些戏曲,仅仅存留着名目,声音、形象、早已看不到、听不见了。
而它们没落的原因,正是由于离开了民间基础。
最后,本该由江秋雁总结发言的,换成了傅安洲。
他说:“如今戏班内部秩序也被完全打乱,戏剧作品的艺术价值,和演员的表演水准,都成了次要因素。”
“自己呕心沥血学出来的传统戏,在现代戏导演眼里,可能就不是什么好戏。”
“即使是有成就的艺术家,也不是想唱什么就可以唱什么了。失去了对剧团、剧目的支配选择权,也就意味着失去对自己的支配选择权。”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火,点到为止便罢了。
只秦瑾环富连成的问题得不到解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便在领导准备念结束稿时,起身打断了:
“抱歉,戏改局禁戏太多,使各地方剧团几乎无戏可演,一时又创作不出新戏来,影响了只会演老戏的演员生活。”
“依我看,戏改局不如改为戏宰局。”
从前,也许他们会因为一出戏的上演而打擂台;如今,他们并肩作战,俨然成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叶继亭只觉得自己作为领导的威严,受到了十足的挑战。
一个唱戏的,除了自己熟知的“唱念做打”、“西皮二黄”,就只配被宣布为“落后思想”与“旧习气”的代表。
他们只能战战兢兢地面对领导,只能俯首帖耳、恭敬从命而毫无作为。
凭什么心里也不服,还能如此大放厥词的反驳。
他们年幼失学、科班毕业。没理论,没文化,也没资格。
一些名伶虽有些文化,但过去的演艺生涯,使他们或是被迫或是主动地,结交了旧党羽的要人、资本家乃至汉奸。
带着这样的“历史污点”,这些大角儿应该夹起尾巴做人,免得严遭惩处。
谁知他们非但没有更加向组织靠拢,反而敢站出来,对戏改工作说三道四。
叶继亭觉得不能忍受,当即给这帮戏子一个下马威:
“既然秦瑾环同志不愿意接受戏改工作,从今日起便勒令停戏,好好反思。”
好一招杀鸡儆猴,会场内登时鸦雀无声。
秦瑾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低着头嗫喏道:“我是一直拥护戏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