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说话，叶继亭尚且能够平静地听着。

只一听秦瑾环提到富连成那个封建糟粕，却是连等着、秋后找他算账都等不及了。

“京戏不是你们戏班子老板敛财的工具，艺术要为人民服务，戏改毋庸置疑，必须成为新形势的一部分。”

“立足于人民，也忠于人民，从大众立场出发，按照人民的选择决定京剧内容的取舍。”

“戏改的推进力量不依靠其艺术主体，而是借助于组织力量，靠命令的方式，大规模介入戏曲剧团的日常工作、演出业务以及艺人生活。”

富连成是不会恢复的，这是铁的定律，和死的命令。

旧时代师父打徒弟，在新时代必须一去不复返。老师打学生，就是封建糟粕，必须予以剔除。

秦瑾环见恢复旧的科班制度无望，还想据理力争，关有林已经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安坐，休息片刻。

方缓缓起身，道：“京剧正在向没落的途径走着，世人有目共睹，除非故意装睡的人，是如何也叫不醒的。”

“【要在两、三年内消灭旧剧毒素】的口号一喊，整个东北地区禁演的剧目高达一百四十多个。接着，就是艺人失业的消息，官方却不许艺人自己搞民间演出活动。可有想过他们怎样生活？莫非是要让他们活活饿死不成？”

“现在许多戏不准唱了，我们很恐慌，主要是不能维持生活。现在还不挽救，它必然会像恐龙一样，永远灭亡。”

谢怀见大家带着畏难情绪，不得不出来缓和关系。

鼓舞道：“我知道戏改工作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事，究其原因，与领导修养无关。而是事情的发展，本来就是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

“任何一条道路，皆是任重而道远。我希望大家不要放弃，当然靠个人劳动做些小生意也可以吃饭。而已付出好多学习辛苦却换不来一饱，有人感到苦闷，我能够理解。”

“可大家想想，学戏难道不是为了热爱吗？功利心不该过重。”

叶继亭跟他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恩威并施：

“大家也不要不服气，觉得自己从前当过老板，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参与戏改的工作人员，并非完全不懂戏，且多半是对旧剧有相当爱好，甚至自己也会演唱的。”

冯川怕他抓不住重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忙起身补充道：

“我不是说戏改没有可取之处，只是对于京剧普及的事，希望组织不要看得太死。”

“对群众的某些迎合是必要的，否则无法维持。”

“老祖宗留下来的多是瑰宝，少有糟粕。实践出真知，看一看现在放弃旧戏，演出新戏的。”

“各地方戏曲艺人的生活，非困苦挣扎所能形容。川剧的演员，很多早晚只能吃两顿稀饭。”

说起这来，关有林也激动不已：“江西河口地方，又何尝不是？有一个剧团在流离困苦之中，陆续饿死的已将二分之一。”

“我曾写信给那里的领导，请求他就近调查急救，并同我们联络，研究帮助办法。可是一直没有得到回信！”

“想是信函发生了障碍，事实上恐怕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吧。”

江秋雁趁热打铁，希望逼组织一把，进言道：

“所以我们觉得，如果一定要戏改，请务必加入救济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