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恨秋倒不是由爱生恨的咒他,只真觉得傅家兴旺不了多久。
到底还得下楼去,不为了感谢他,总有些其它朋友。
总不能因为避开他,连乔家过来送贺礼的昔年旧友也不见。
才下楼,便见他站在那里唱完了《淮河营》,掌声雷动。
许是因为大家都是体面人,便没那掀顶的叫好,强忍住没喊再来一个的冲动。
毕竟如今的伶人不比从前,地位空前绝后的提高,傅安洲不是江湖耍把式的艺人,角儿个个都是承上启下的艺术家。
在这能唱一段,戏迷都觉得是捡漏了。偷着乐就是了,没有白嫖还嫌给的少的。
傅安洲看见乔恨秋从木梯上缓缓走下来,陶溪川一直陪在她身边。
二人同前来祝贺的老友谈笑风生,都走了一圈,最后才到他身边。
“傅老板,别来无恙。”
陶溪川主动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上个月您在广和楼帖的那场《四郎探母》我看了,嘿!那箭衣穿得真漂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腰、那腿、那手……怎么长得?手一伸出去就是手,不像别的角儿,手一伸出去就像个棒槌,简直没法看。”
“看来角儿都是天生的,傅老板真是天选之子。不知您怎么保养得这么好的,还跟十几岁似的,一点看不出来有岁月的痕迹。是不是你们唱戏的都冻龄?”
傅安洲听他一通赞赏,想必是真喜欢京戏。不然他们二人之间没有利益关系,陶溪川这种二世祖,纨绔子弟,是绝不会违心恭维任何人的。
才想谦虚一下,说他过誉了,又听他道:“难怪能迷得那些女戏迷,疯了一样也要去听傅老板的戏。傅老板的戏不光多,而且好。”
傅安洲咬了咬牙,总不好因为一点头之交的玩笑话翻脸。毕竟都是四九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笑道:
“陶先生谬赞了,多谢您捧场。只我瞧见您去听我的戏,旁边坐的姑娘,可跟上回带去的那个不一样。”
长耳朵的都听明白了,陶先生这换女人的速度,可比换衣服还快。
陶溪川原本就没想冷嘲热讽,只这男人对自己的敌意,年轻时就有。
没想到他们已经和离了,他对自己的不友善,依旧像镌刻在基因里一样,丝毫未被岁月冲淡。
陶溪川没跟他针锋相对,他却不肯就这样算了,只盯着乔恨秋:
“乔东家准备何时改嫁么?”
她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不分场合,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还以为他要寒暄客套一番,说些祝福的话。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毕竟她什么时候嫁,嫁给谁,都与他无关。
但傅安洲却仿佛听不明白,遍遍执着于询问,“你会嫁给陶溪川吗?”
这话让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陶溪川到底是男人,听了不适合跟姑娘家开的玩笑时,立即主动站了出来:
“求之不得,乔东家若愿意屈尊降贵,我自当明媒正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