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洲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已不是昨夜出门的那身了,出来便见早饭都上了桌。
而方君谋正穿着若隐若现的睡袍,从小厨房里走出来,端着牛奶。
那一瞬间,傅安洲突然有了不真实感。
这个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装扮好的,甚至连她每次去见他时,鬓边那不经意垂下的碎发,也是提早揽镜自照,设计好了角度。
是报应吗,是宿命吗。
这跟他在台上演戏有什么区别,角儿的一招一式、唱念做打,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为着一步一步引戏迷沉沦,然后赚钱。
他知方小姐是因为爱慕自己,所以以色事人。只仍旧开始怀念跟秋秋老夫老妻平淡相处,自然温暖。
并懊悔和诧异,以前自己对她这副模样怎会有欲望,甚至还夸过她这睡袍好看。
此刻只觉心烦:“我瞧你昨晚的药真是多余喝了,你不是我女儿,我有自己的儿子了。我没有耐心反复照顾一个无用的人。”
方君谋才将牛奶放下,意识到傅安洲生气了,只不知晓他这无名火的缘由。
虽还带着病,但已经强打起精神来应付,坐在他身边时,又唯唯诺诺地道歉:
“对不起,傅傅,我不该嫉妒,不该乱吃飞醋就无理取闹。”
“以后我会乖,会照顾好自己,再照顾你。不麻烦你,不打扰你,不叫你为我担心。”
“那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看着他从前最喜欢自己的手艺,这次却对桌上丰富的早饭胃口全无,一时间慌了神。
忙将婆子唤到跟前,“药呢?快拿来予我喝。”
什么蜜饯,什么甜甜的情话,什么奢望傅老板哄自己……这些都不需要。
她接过碗,一饮而尽,连口水也不用饮。
只十分乖巧在他旁边,生怕他真厌弃了自己。
从前觉得她为爱痴狂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对她的怜惜,一部分是感叹韶华易逝,追忆似水年华,怀念从前的自己。
如今看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多了,有了审美疲劳,愈发觉得省事的女人最可爱,最起码让自己省心。
浓郁热烈的爱情,他体验过。对于已经尝试过一次的事物,就没了二次尝试的欲望和新鲜感。
方君谋裹了裹身上的睡袍,遮住胸口那一片春色,的确是冷的。
只才坐稳,还未动筷子,小口地细嚼慢咽。
傅安洲已经准备离开了,“方小姐,既你好些了,也喝了药,我便准备回去了。”
他将乔恨秋晾了一宿,来陪他的露水情缘,尚且不知会面临她怎样的疾风骤雨。
即便她平淡如水,他心底的内疚和恐惧,也不会让他安心半分。
方君谋如果知道自己强打起精神,好好喝药,成了他离开的底气,她就该叫这风寒病死自己。
只这些赌气撒娇的话,现在是一句也不敢再说了。
只强忍住眼泪,去抓他的手腕:“傅安洲,我不让你走。”
“我不能不走。”他不需要太用力,只肖轻轻一掰,便褪下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她到底还是泪眼朦胧。
“因为我不能对不起秋秋。”再说这句已经不要脸了,可这就是他此刻要告诉她的。
“那你就能对不起我么?”方君谋只抽泣地望着他,却没有再次尝试拉拉扯扯,因为那样不好看。
她在他面前,得需永远是好看的。
即便情绪再失控,伤害的是自己,也不敢随意攀扯,失了他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