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过后,饭菜都已经冷了,众人无人用餐饭,只一抬头,无意间瞥见小姐的新朋友。
“您是那位……傅老板吧?”
傅老板闻声偏头望过去,坐在主位,小姐跟他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不是她的父亲,还能有谁呢。
回来这么久,身上的官衔未拆,大抵在南京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是。”
傅安洲不卑不亢,态度和善,看起来十分人畜无害,又没有奴颜婢膝。
上海滩就没有不爱傅家戏的,娇小姐没有被夜上海的靡靡之音拉走,多半也是从小受了父亲的熏陶,对京戏喜爱非常。
“欢迎你到府上做客,我非常喜欢你的《定军山》。”
说罢,老爷念白道:“末将年迈勇,血气贯长虹。斩将如削草,跨马走西东。两膀千斤力,能开铁胎弓。若论交锋事,还算老黄忠。”
傅安洲沉默地听着,既没有夸赞,也没有纠正。
倒是老爷念罢,爽朗一笑,好似连日来的阴霾,都被短暂的一扫而空。
“傅老板在这里过得可还愉快?”
傅老板的海报被爱女贴得到处都是,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把他请来的。
“承蒙款待,只友人还在狱中,实没心思唱戏。”
“今日不过哄小姐高兴,稍迟便要同学生们一起,为搭救友人奔走努力。”
老爷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僵,看向旁边的亲兵:“傅老板说得是谁?”
亲兵是老爷的口舌和利剑,眼线遍布整个上海滩。
很快答道:“易庭生。”
老爷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才从南京过来,对上海滩文化界的事不怎么了解。
只安抚道:“傅老板现在声名鹊起,不光是在北平和上海,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若是轻易开口,被有心之人利用,亦或被误解。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波澜,也非你本意。到时候就算你想后悔,也晚了。”
“因为事情一旦有了源头,后续的发展便轻易不可控制。傅老板就算不要钱财、名誉和性命,也得为那些爱护你的人着想。”
这两天,这些话,他听得太多了。
每个人都会对自己说重复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意义。
别人也许傅安洲看不透,但这位长官明显是为了维稳,怕他的戏迷扩大事态,向政府施压,最后闹到南京那不好交代罢了。
“我没有任何目的和野心,只要我的朋友平安无恙,我马上滚回北平。”
这个地方,秋秋待够了,他也待够了。
长官自然不能凭借他一句话放人,走过场一般地了解情况:
“多大的衙门都不会随便抓人,你那朋友犯了什么事?”
傅安洲淡然道:“寻常帖戏,开门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