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的是那小姐最爱的《珠帘寨》,傅安洲给她作配,饰演程静思。
公馆里什么行头都有,连上妆带唱这么一大折下来,下午闲暇时光就这么晃悠悠地流淌了出去。
待到晚间吃饭的时候,娇小姐自然而然地请他留下来:
“傅老板今日受累了,要捧着我这个票友。”
“小姐好须生,若是下海,哪还有我们饭吃。”傅安洲不是一个擅长甜言蜜语的人,说起恭维的话来,便先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说得别扭,小姐听得却是很受用,卸了妆已然是一副小女儿状了,撒娇道:
“留下来一块吃饭吧,看看我们家的小厨房,能不能留得住傅老板的胃。”
不是都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吗。
仆妇见事要不妙,过来垂手提醒道:“老爷今晚回来吃饭,还带了朋友,小姐是不是悄悄送傅先生回去?”
娇小姐难得有跟傅老板共进晚餐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而且爹爹一向最宠自己,想来无事。
仆妇知自家小姐是个被宠坏了的姑娘,便将皮球踢到了傅老板那里,希望他一个戏子不要不识好歹。
“老爷不喜家里人多,要不老奴这会儿就请司机,将傅老板送回去吧。”
客人不走,做下人的,怎么也不好直接过去推推搡搡,尤其还是小姐心尖尖上的人。
“小姐,待会儿家里人多眼杂,想必傅老板也不喜喧哗。让他继续待在这受煎熬,莫不如放他自由。”
娇小姐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眨巴着眼睛,征求傅安洲的意见:
“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反正她想听戏,以后总有机会,不差这一会儿。而且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受得恭维多了,便有许多盲目自信。
只觉漫说是听戏、吃饭,就算做更多亲密的事,又有何妨。
傅安洲捏着一把汗,哪肯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今儿陪着粗手笨脚的小姐游龙戏凤,就待晚上这会儿守株待兔。
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立即挑了挑眉,故作矜持地“嗯”了一声,“腹中饥饿,正想化顿斋饭,多谢女施主。”
娇小姐抿唇一乐,直接将他带到了内庭。
仆妇的话保守了,因老爷不是要回来,而是已经回来了。
只一些从南京过来的贵客颇多,屋子里站了不少人,并未发现来的新客人。
到了饭点,一行人陆续入座,各怀心事,面带愁容。
傅安洲跟那小姐寻了位置坐下,未动刀叉,只听桌上的人议论纷纷:
“委员长这次亲临西安,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北疆的威胁在逐步增大,东部沿海的南京、上海、北平和华中华南一带的武汉、广州……都暴露在敌人的炮火射程之内,一旦开启战端,毫无纵深可言。”
“冷兵器时代,西安的确可以据守潼关。但华北北部已经被日军占据,黄河挡不住日本人的飞机,关中盆地一马平川,也阻挡不住日本的机械化部队啊。”
“西安距离延安太近,在肃清南方之后,陕北高原存有太多不稳定因素。人民抵抗意志坚决,更有距离英属印缅比较近的优势,在战时有可能获得外界补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