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中青三代戏迷鼓完了掌,校方已为傅静山带了把胡琴过来,鼓佬没有,傅安洲便随意找了只木棒。
“咱们将《洪羊洞》——【为国家哪何曾半日闲空】唱一唱。”
底下的人虽不知是来学戏的,还是看人的,倒是异口同声:“好嗷~”
“为国家哪何曾半日闲空,我也曾平定了塞北西东。
官封到节度使皇王恩重,身不爽不由人瞌睡朦胧……”
傅安洲唱一句,底下的人跟一句。
即便没有上妆,表演依旧很有感染力,功力强也会教,没有话筒照样能声灌全场。
对人物的把握细腻到位,大概是有心事,所以这出戏唱得格外动容。
待他教完,很想事了拂袖去,奈何混进来的戏迷不允许是他深藏功与名。
早有等候在外间的大小姐,围了上来,“傅老师,您能给我签个名么?”
傅安洲愣了一下,随后问道:“在哪学的?”
那小姐原本打算抓住这个机会,看个够的。
只瞧着他那好看的眉眼,便觉得他的眼睛特别亮,先红了脸。
嗫嚅道:“以前看那些在大上海唱歌的歌女,都会这样做……”
“不了。我的字很丑。”傅安洲拒绝了。
他尊重艺术的不同发展方式,但不想效仿别人艺术的传播方式。
大小姐跟着他的脚步,又近了一步:“傅老师太谦虚了,都说字如其人,您在戏台上那样光彩耀眼,剑眉入鬓,特别英武,字怎么会丑?”
只他上妆的手法和别人不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
若是深交,还会知道他这个人特别差劲,脾气差,小心眼。
只他并不会随便给人深交的机会,便只告辞了:“姑娘留步。”
又回头嘱咐了句,“字,我会练练,有时间的时候。但,别再叫我老师了。”
他受不起。
从老年大学回来,傅安洲并未直接回傅宅,而是约了傅社一块去小园子。
社长得知他要编排新戏,唤醒民智,救亡图存时,十分支持。
“安洲,你做得没错,我们没有捧错人。”
“我们的确不能像姜太公那样,再稳坐钓鱼台了。我们不能再演《封神榜》了,我们要演能唤起民心的戏。”
“我跟陆先生这两日编写了两出戏。”社长说话间,已经递给他一个本子:
“你瞧瞧,这是《明末遗恨》,只担心没有戏园子肯让我们演。”
陆茂学作为主笔人,同样期待这出戏的上演,便道:
“满庭芳作为上海滩数一数二的戏园子,树大招风,肯定不愿自取祸患。”
生逢乱世,甭管戏园子还是角儿,谁不想四平八稳的度日。
“不如咱们先斩后奏,反正琴师是用自己的,提前串通好,到时候给他来个偷天换日。”
只陆先生的话,很快被傅安洲否了:“我不愿意欺骗戏迷的感情,也不愿意连累易先生。”
爱国情怀是人人该自发的,而不是旁人去道德绑架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信仰的权利,他可以不认可,但不该去攻击。
“我会跟易先生商量,实在不行,大不了咱们露天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