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社长主动跟乔恨秋握了握手,“原来是傅太太,好文采!”
“您过奖了,我不过是献丑了。”乔恨秋打从心里没觉得自己多厉害,只佩服傅社的卧虎藏龙。
“我这白话文,在文白相杂的贵社文章里,差得太远了。”
“欸傅太太不要谦虚嘛。”社长真诚夸赞道,“这类文章虽都是发自肺腑的,但也要讲究些技巧。”
“满篇辞藻堆砌,偶尔一两篇撑门面,证明咱傅社不是草台班子,确有能人。毕竟戏迷随角儿,有文化底蕴,免得路人对傅老板第一印象不好。”
“这路人缘有了,便需要那深入浅出、大工不巧、浅显易懂的夸赞文章,在不经意间,让人感受到傅派老生的魅力。”
“以后若得空闲,还得劳烦傅太太多多著书立文。”
乔恨秋不懂这些,不过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罢了。
温婉笑道,“这是我分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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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傅社的人用过了晚饭,收到那位名剧作家的请帖,两个人便好整以暇地过去拜访了。
由于先寄了小样过去,这会儿才到霞飞路、老先生所住的公馆,便被引到老爷子的房里。
穿过羊肠小道,绕过弄堂街巷,皆十分佩服老先生乐守清贫的高尚情操。
老先生在昏暗的灯光下,伏案改那戏词,看见两个人,立即招了招手。
吩咐书童去准备茶点,请他们坐在沙发上。
“我看了,这出戏很新。”老先生是研究骨子老戏的,把握不住现在年轻人喜爱什么。
便只从京腔京韵中纠正一二,“念白可以用这些,大段唱腔我写了一些。”
“多谢先生。”傅安洲从老先生那儿,双手接过几大页改好的戏词。
“别客气——”老先生十分随和,既没有眼高于顶,也没什么仙风道骨。
甚至同他拉起了家常,“早年你爷爷来上海滩灌唱片的时候,我还给他跑过龙套。”
“一晃他孙子都这么大了,不知怹好人家,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爷爷回祖籍湖北去了,过年时曾来信说,身体硬朗。我也准备在上海滩唱完戏,就去湖北看怹老人家。”傅安洲想着爷爷大概也十分期待看到下一代,四世同堂。到时候要将儿子也接过来才好。
“嗯。”老先生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欣慰地点了点头。
唱戏的大多冻龄,颇多五十来岁的伶人,看起来顶多三十。
甚至个别老生,七十岁了还能在台上翻吊毛。
傅安洲看过戏词,又跟老先生合了两遍,回去时,已满天繁星。
屏退了司机,他亲自开车,载着她在十里洋场转了转。
“夫君,我瞧着这出新戏不错,可以先在小园子演,也当给傅社的福利了。”
毕竟对戏迷来说,没有角儿在他眼前唱戏更好的礼物了。
而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傅社成员个个隐鳞戢翼,也能给予他很好地帮助和纠正。
傅安洲唇边带笑:“夫人这主意不错。”